凌瑜为什么死了。
凌缈收回落在妹妹身上的视线。
她没有直接回答宋妤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宋妤，你收到这次请柬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奇怪？”
“啊？”宋妤道，“当然会啊，你们凌家和我又没什么交集，我那时也不认识你，你生日邀请我我肯定会觉得奇怪啊。”
“是啊，我们素不相识，我的生日，为什么要邀请你呢。”凌缈道，“不只是你，还有那么多我不认识、对凌家也没什么用处的人。”
宋妤一点即通：“所以邀请我们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给你庆祝生日？”
她一开始觉得奇怪，但想想凌家邀请她可能是为了报复她，便也没有多想。
现在想来，邀请她是为了报复，那邀请北枫呢？闻倾呢？舒皎皎呢？
从协会网站上发出来的邀请函，似乎邀请了所有可以登陆网站的人。
当然也会有人因为个人原因来不了，可大多数人看在凌家的面子上，就算和凌缈不熟，也会抽空前来。
这就是发送邀请函那人的目的。
“邀请函是凌翎发的？”
“我久不归家，或许发送邀请函的时候，凌翎，还有能做主的凌家人，都已身处梦境中了。”
说来说去，还是没说到问题的关键。
宋妤道：“凌瑜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霍知钦话里的意思，凌翎选择以身饲魇妖是为了死去的双胞胎妹妹。
此刻这魇妖控制了这么多人，最重要的是保证这些人的安全。
“你听说过双生同结吗？”
宋妤摇摇头。
是她完全没有听说过的东西。
“是一种术。”霍知钦解释道，“和缚灵番、破魔箭一样，都是依附外物才能生效的术。只不过缚灵番这种所依附的是物，也就是灵器，而同结术依附的是人。”
宋妤恍然:“需要双胞胎？”
“嗯。”
“这个术有什么用？”
“没什么用。”霍知钦道，“只是将其中一人的力量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宋妤问凌缈:“哦，你二叔用同结术把两姐妹的力量转移到了一个人身上？”
凌缈说过，凌翎和凌瑜灵力微弱是因为双生子平摊了属于一个人的灵力。
如果能用同结术把两姐妹的力量凝聚在一个人身上……可只做这些，凌瑜怎么会死呢？
“同结和轮转有点像。”霍知钦道，“力量凝聚在一个人身上，但承受术的人若是受伤，与她同结的人也会感知到痛苦。”
“就是说轮转是单箭头，而同结是双箭头。”
“可以这么说。”
“然后凌瑜就死了？”宋妤道，“你二叔以为同结以后，凌瑜的力量会增强，哪知道她俩本来就弱小，一加一也只是等于二，不会大于二。”
而联盟里的除妖师都是以百千万来计算力量，小小的二又有什么用呢？
“他逼着她们去执行任务。”凌缈道，“二叔魔怔了，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女儿的平庸。”
男人不能接受女儿的平庸，将其归结于双生带来的祸端，所以直到失去一个女儿，他仍然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凌瑜死的时候，只有凌翎知道她经历了怎样的恐惧。”
那时她们正被同结术联系着思维和感官，凌翎能清楚地感知到妹妹临死前的恐惧和痛苦。
从那以后，开朗的姐姐变得沉默，把自己活成了妹妹的影子。
“真是造孽。”宋妤感叹一句，问，“你二叔呢？”
“没来。”凌缈道，“凌瑜死后，他天天酗酒，醉成一滩烂泥，哪会有心思来参加我的生日宴。”
“咦？”宋妤忽然看向凌缈，“你怎么没事？”
凌家中不乏厉害的除妖师，凌缈不是其中的佼佼者，怎么其他人都中术，就她平安无事。
霍知钦早就看破其中的缘由:“她身上有缚灵番。”
又是缚灵番？
宋妤咂舌:“你家缚灵番是批发的？”
“是我抢回来的，在古泾山上。”凌缈道，“你们在古泾山打架的时候，我看到有个少年带着萧沉眠从酒店外面经过，就追了上去。”
“哦！”宋妤恍然，“你手上的缚灵番是萧沉眠用来对付我的那件！”
“……”
“你竟然从那个少年手里抢回来了？”
凌缈怎么看也不是那人的对手。
“不是我抢的。”凌缈道，“我跟了他一段路，然后就晕过去了，醒来以后发现缚灵番在我身上。”
宋妤:“……”
她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话来评价凌缈这番操作了。
“你们家的缚灵番怎么会在萧沉眠手上？”
“我问过我爸，他说是萧赟来找他借的。”
宋妤:“……”
这是什么垃圾借口？
“凌星手里也有缚灵番。”宋妤又问，“这缚灵番到底有多少根？”
她竟然问缚灵番有多少根？霍知钦失笑:“宋妤，你根本没有看过网站上的资料，对吗？”
被拆穿了，宋妤:“……”
霍知钦道:“你的这些问题，网站上都有资料可以查到的，我们能不能先解决眼下的问题？”
他指着台上的凌翎:“这魇妖到底想做什么？杀了这里所有人吗？”
宋妤深吸一口气，撸起袖子:“我去把它从凌翎身体里薅出来。”
“不行。”霍知钦道，“凌翎以身饲妖，魇妖已经和她融为一体，强行分离的话，凌翎很可能会死。”
“那怎么办？”宋妤道，“要不把她打晕，把魇妖封印在她身体里，先把人带去协会，再找办法把魇妖抽出来？”
“……”霍知钦盯着凌翎，“我总觉得不对劲。”
宋妤:“什么不对劲？”
眼角余光里，有灰色的气从凌翎身上射出，直奔她而来。
宋妤果断展开结界，看着撞上结界后散开的雾气，道:“霍知钦，你……”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环顾四周，她的身边已空无一人。
“霍知钦？”她扬声道，“凌缈？”
灰色的雾气弥漫在宴会厅，一步之外，不可视物。
音乐声和谈笑声消失在雾气里，整个宴会厅安静如坟场。
宋妤没有解开结界，抬脚朝记忆中舞台所在的位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