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红玉呆愣愣的看着天花板。
“我早就知道白锦荣性格高傲，但却没有看出她做了这么重大的决定……”
赵之涵：“你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什么都能知道。”
红玉苦笑一声。
“我以前还暗地里吐槽她是个不知世事疾苦的大小姐，眼高于顶，清高自傲。”
眼泪从眼眶滑落，隐没在鬓发间。
“可实际上，白锦荣这个人，她就该眼高于顶，这世上的人啊，谁又配入她的眼？”
“我只是遗憾……”红玉哽咽一声，缓了良久，才继续说道，“最后一次见面，我竟然对她恶语相向，没有好好说一句话……”
白锦荣骂的很对。
她确实优柔寡断。
要不是割舍不下那宛如冬天的湿棉衣般的家庭，她现在也不会待在这百乐门里，苦熬日子。
赵之涵合上手中的书，走到床前，两指搭在红玉的手腕上。
片刻后，“你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把药方改一下，你继续吃，要是不想喝中药，吃药片也可以，都给你准备好了。”
他这些话听起来就让红玉有了预感。
她怔怔看着消瘦不少的赵之涵。
“你……你要离开了吗？”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赵之涵语气很是平淡的说道。
原本的目标樱井已经死的渣都不剩，他也该离开，去寻找另一个目标了。
房间中陷入一片安静。
良久后，赵之涵将写好的药方放在床头柜上。
临出门前，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就见红玉满脸茫然，不舍，不知所措的半坐起身。
赵之涵微微笑起来，“红玉，不，江乘月，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还好好活着。”
门扉发出轻微的关合声。
她拥着被子，坐在床上，久久没有回神。
多久了？好像是自从有了红玉这个艺名后，就再也无人知晓，原来她也曾是江乘月。
阳光倾斜，自窗外照进室内。
她终于有了动静。
颤抖的双手深深捂住脸，从遮挡住口鼻的掌心中，发出嘶哑的痛哭声。
——
白锦荣的葬礼举办的很沉默。
她简单的墓穴中，只埋葬了一件喜欢的衣裳，还有那颗珍珠。
参加葬礼的宾客们安静的走完仪式，而后又安静的离开。
江乘月拖着病体，在白锦荣墓前放了一束她精心寻来的唐菖蒲。
静静站立许久后，她轻声道，“我不如你啊。”
樱花人处理干净后，城中平和的日子，也没有过上几天。
那些贼寇很快撕掉了自己伪善的假面，将炮火对准了这片古老的土地。
消息传出后，国内外同胞一片沸腾。
时值九月。
赵之涵站在码头，遥遥望天，似乎看到了远方硝烟弥漫。
周世昌站在他身侧，“船半个小时后开。”
赵之涵点点头。
他又道，“你的身体……好些了吗？”
赵之涵侧眸看向满脸关切的周世昌，安抚似的一笑，“放心吧，我可是个医生，还是个相当厉害的医生，这点路程，没问题的。”
周世昌张张口，半晌，愧疚的垂下眼帘。
“当年的事，我很抱歉……”
赵之涵摆摆手，“已经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没有意义，徒增悲伤。
两人之间在这之后，陷入了长久的安静。
看着赵之涵安稳的上船后，周世昌舔舔干涩的唇，“赵之涵！”
穿着长袍的人回过头，脖颈上的黑色围巾垂在身前，在风中摇摆。
他的眉眼已经不再年轻，但眸底的坚定，却还如同年少时那般。
周世昌一愣，劝阻的话就咽了下去。
他扬声道，“活下去！我等着和你再次相见！”
赵之涵举高手臂，冲着他挥了挥，而后义无反顾的转身往前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周世昌想起当年二十出头的赵之涵。
他们两人岁数相差了快十岁，思想上却十分共鸣。
彼时，他的产业正在迅速发展中，却被有心人盯上，要求他配合让出航线，亦或者同流合污，运输那害人的黑疙瘩。
赵之涵心性纯良，见不得同胞们饱受痛苦，便想找出解了黑疙瘩的办法。
这一下子，就得罪了很多靠这玩意牟利的人。
等他得到消息赶去救人时，已经来不及了。
赵之涵已经被强迫着用了黑疙瘩。
时至今日，周世昌还记得那时，赵之涵破碎，绝望，似乎要永坠幽深海底的双眼。
他差点以为自己救下的是一具尸体。
但赵之涵又挣扎着活了下来。
周世昌深深吐出一口气。
他看向海面上已经看不到的船只，心中默念着能想到的所有祝福的话。
愿与旧友能有重逢之日！
赵家的宅子已经收拾干净，将两位老人送走后，赵文钰不舍得追着火车跑了一段后才停下脚步。
他身后站着朝歌和许逢春。
赵文钰很快就整理好情绪，几人回到了暂时的落脚点，许逢春的家。
赵文钰屁股坐稳后，忽然来了一句，“有一种卖了妹妹的古怪感觉。”
许逢春：“……”
朝歌瞥了他一眼，推过去一杯白水，“喝。”
听明白她的潜台词是闭上嘴，赵文钰立刻端起杯子牛饮一大口。
许逢春默默给这位便宜大哥续上一杯水。
“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赵文钰无意识的转着手中茶杯。
“我打算去前线。”
他说完后，见朝歌要开口，连忙抢在前面继续说道，“你和逢春在制造武器？不错不错，很有天赋，你就安稳的待在这里好好画图纸，这样我们赢得机会就更大了。”
朝歌，“话都让你说完了。”
赵文钰装傻的笑了声。
“科研人才本来就少，当然得重视啊！”
扣扣——
门被礼貌的敲响，三人顿时安静下来。
许逢春走到门口，“谁？”
门外传来一道压低的女声，“您好，请问是许先生家吗？”
她问了一句后，又说出一个名字。
“是那位先生让我到这里来找许先生的。”
许逢春听到是熟悉的人介绍来的，将门半开。
“是你？”见到红玉，他有些惊讶。
穿着低调的人怀抱着一个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