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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七年十一月份的一天,秃子兄弟屁颠颠地跑进我家的小院:哥!哥!他大声地叫着。

我还没有应声,他一脚就踢开了我的木门。门是两扇的,一踢,它就张开了大嘴,把秃子兄弟吞进来。

秃子是刘宪奇的乳名,和我是一个老爷爷的重孙子,比我小一岁,是我的弟弟。从小我离不开他,他也离不开我。

小时候,我和秃子兄弟最喜欢到小河边去玩。

那天我光着溜溜的屁股,跳到河里去,像个水鸭子一样,一个猛子扎下,扎到河底。黑黑的肚皮,贴着河底,在紫泥上轻轻地滑过。这紫泥,稀稀的,平平的,柔柔的,像舒坦的温床,又像母亲温暖的怀抱,把河底和大地神奇的东西,从我的肚皮,传进我的肚子里,布满了我的整个心胸,给了我一种伟大的,万能的,像造物主一样的力量。我紧紧地闭着眼,憋着一口气,头微微上翘着,伸开一双小手,张开,合上,再张开,再合上,在河底的脚洼里,烂泥里,摸着小鲫鱼。哈,摸到了。小鲫鱼在我手心里乱动着,挣扎着。它好像在说话:你个坏小子,俺在这里玩得好好的,妨碍你么了?娘拉个蛋的,这么欺负俺。我说:小鲫鱼,我喜欢你,愿意和你玩呀。我就把它紧紧地攥着,身子在水里抬起来,两只小腿用力蹬一下水里的泥,一挺身子,像个自由的小鱼一样,浮上水面,举起手,大声地叫。又一个猛子潜到水里,游到河边,扎煞着胳膊,把小鲫鱼放到河边的草窝里。小草发着光,闪着亮,伸展着嫩嫩的枝叶,绿美了河岸,给大地铺上了一层毛绒绒的地毯。小草里,还生长着粉的,红的,蓝的,白的,紫的花,这花有的像喇叭,有的像小扇,有的像鸭蛋,有的像少女的美丽的唇。我说:小鲫鱼,你自己在这里玩吧,太阳晒着你,小草护着你,花儿看着你,多美哇。小鲫鱼,瞪瞪眼,眼珠子转了转,滚出两滴泪。我说:小鲫鱼,你别哭,一会儿,我再回来和你玩呀。我就顺着河边,在浅水里又一圈圈地跑了。跑着跑着,就踩到了泥里的小乌龟。乌龟的壳硬硬的,光滑的。乌龟好像也在说话。它说:你个小私孩子,咋这样混账,咋要踩俺?我说:不是我混账,不是我要踩你,是我碰上了你。它说:你快离开俺,俺还要在这儿睡觉哇。它就把头缩进去,死了一样,一动不动。我说:碰上了你,你就得和我玩,不玩不行。它骂我:玩你娘拉个蛋哇,俺就不玩。我说:玩不玩,不是你说了算。我就弯下腰,两只小爪子抠到乌龟壳的下部。它说:你个秃崽子,想找死呀,不怕俺咬断你的手指头?我说:不怕。不等这家伙反映过来,我就猛得把它甩到河岸上了。看着小乌龟痛苦又无耐地,在岸上爬啊爬的。我快乐地叫着,仰脸大笑着,天都被我的笑声捅了一个洞。

“哥!哥!”秃子兄弟哇哇地叫着跑过来。

秃子兄弟因为姓刘,大人们都叫他刘秃子。秃子兄弟并不秃,长着一头像猪鬃一样粗黑的头发,像小老虎一样壮实,一样活泼,一样可爱。他之所以叫秃子,是因为活菩萨救过他的命。他出生的时候就断了气。他的爸爸---我的印大爷刘书庭抱起他,放进一个破旧的粪筐里,背起来,就要去野地里埋。他的娘----我的印大娘哭着说:别走,你让我再看他一眼啊。印大爷就把粪筐放到炕边上了,把秃子兄弟像一摊粪一样,用力一抖,就把他抖在炕上了。亲爱的印大娘矮小的身子,有一双裹过的很小的脚,那双善良的慈祥的眼睛,总是眯着的,就像秃子的眼睛一样。她从炕上坐起来,哭叫着,爬到秃子兄弟的身边,抱住秃子的头,泪汪汪地亲着秃子的脸,跪在炕上,面向挂在墙上的活菩萨,磕开了头。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她的头像鸡啄米似的,不停地磕起来。也不知道磕了多少个头,秃子的嘴突然动了一下。活过来了,活过来了!他的姐姐----我亲爱的坤姐大叫了一声。又过了一会儿,他的小腿小手能动了,身子也能动了。你说神不神,又过了一会儿,他竟然哇哇地哭开了。哭声还让墙上贴的画纸都哗哗啦啦地响,随后那张画纸,从墙上掉了下来。印大娘说:俺给菩萨磕头,真的见到菩萨了。坤姐说:菩萨是什么样的?印大娘说:像神仙一样美。坤姐说:神仙是什么样的?印大娘说:傻闺女,俺知道,就是说不出来。俺只是看到她是从天上飞过来的,身上有一个大大的翅膀,脚下还踩着一块云。坤姐说:她是怎么飞到屋里的?印大娘说:从窗子进来的。坤姐说:窗子关着了,能进来吗?印大娘说:是从窗缝里进来的。坤姐说:窗缝能进来吗?印大娘说:菩萨是神,身子能变大,也能变小,当然能进来。俺真的看到了,她飞到俺儿的身边,亲俺儿的额,摸俺儿的脸,抱着俺儿玩。俺儿一哭,她就腾云驾雾飞走了。坤姐就大笑。

秃子兄弟好像是为了我,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从四五岁能和同伴玩的那一天,我一直是离不开秃子的,不光是白天一起玩,晚上也要一起睡到他家的小东棚子的土炕上。那个小东棚子,是两间房,外间是放柴禾的。乱七八糟的柴草和木头,堆满了半个屋。里间屋有一个小炕,土坯垒的,炕面上铺着一个草席。席上的褥子黑黑的,有一层土,一拍打,这土就会飞得满屋子都是。我和秃子兄弟经常睡在这个土炕上。睡前,他时常淘气,光着身子,悄悄地从被窝里爬出来,在我的头前,叉开两腿,半蹲着身子,圆圆的小屁股,撅得高高的,那黑黑的,拉屎时用土坷垃擦不干净,还挂着细碎的屎点子的腚眼子,直对在我的嘴和鼻子上。那屎点子,圆圆的,像羊粪蛋子一样,粘到腚眼子里,还像树上挂着的冰溜子,丁零当啷地碰到我的嘴上。突然,一用力,那屁股眼子就张开了,噔,放出一个又响又臭的大屁。这屁的气流,就像急急的水柱一样,钻进我的鼻子里,钻进我的嘴里,我被熏得哇哇乱叫。他却蹦着高,回到被子里放声大笑,举手抬脚,发疯般地把被子踹起老高。我也不示弱,故意装睡,闭着嘴,捏着鼻子,不出声。过了一会儿,也憋了一个大屁,突然间从被子里快速地蹿出来,同样对在他的嘴上,噔地像钢炮一样放出来,熏得他捂着鼻子嗷嗷叫。半夜里,我们常常一同起来小便,两个小光腚,爬上窗台,像一对没有毛的猴子一样,搂着抱着,脸挨着脸,腚蛋子挨着腚蛋子,喘着粗气,哗哗地一阵扫射,再手拉着手,跳下窗台,哈哈大笑着,一起撤进被窝里,美美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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