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到了S市的南站。
陈文止推着两个行李箱，一旁的女孩儿揉着已经哭的肿了的眼睛。
“别老是揉眼睛。”陈文止关注着她的动作，苦涩地说，“对眼睛不好。”
“知道了。”应茜撇撇嘴，从他手上夺过自己的行李箱，放在另一边的手，贴上他的胳膊。
“做什么？”俊秀的脸庞浮现出淡淡的笑意，陈文止歪了歪脑袋看她。
她极其认真，“想和你走的近一点，怕被你丢掉。”
陈文止被她这句话逗笑，抓住她的手，心跳怦怦，“那就一直这么走下去，走到永恒时间的尽头，好吗？”
答案显而易见，
应茜说：“好啊，你说的，不能反悔。”
回到S市，顿时油然而生一股解脱的感觉。
似乎覃城的所有事情在这一瞬间都犹如幻梦一场。
出了南站，漆黑的天空繁星点点，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中午在凌晨一点，回到了家。
走进家门，应茜收到了条好友申请。
对方的申请理由是：小妹妹，我是房东先生。
她没想什么，按了同意。
对面立刻发来一行字［那么晚都没有睡么？］
应茜蹙眉，嘴角带笑，觉得这个人有点儿自来熟，难道真的是房东吗？那一定是一个很有趣很有趣的人吧。
她回［你不也没有？］
房东［我们这边是白天啊，小妹妹，你哥哥现在和你住在一起吗？］
她一边回消息，一边走向沙发。
［没有。］
房东［那好吧，我联系不到他，他手机关机了。］
笑容凝固在嘴角，关机？孟北岩的手机关机了？怎么会呢？他从来都不会让手机关机的啊？
她手忙脚乱给孟北岩打电话。
果然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她瘫倒在沙发上，心跳声盖过了呼吸声，头疼欲裂。
她不停尝试着给孟北岩打电话，电话直到第二天早晨都还没有通，她真的慌了，如果孟北岩真的出了什么事？她该怎么办？
万箭穿心的疼痛感笼罩了她。
手机铃声响起。
她立刻拿起来，备注上是勾起人回忆的两个字：妈妈。
她按了接通，女人的声音很柔弱却还是刻薄得很：“应茜，你告诉我孟北岩在不在你那里吗？他人呢？”
女人声速急得很。为什么连妈妈也在找孟北岩？
为什么所有人都在找他？
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怎么办？
应茜更加慌张了，手止不住的颤抖，话语也在一晚未眠之下支离破碎：“我……我……我不知道……”
她要疯了，如果孟北岩再不出现，她就要报警了。
此刻，门铃响起。
她冲过去开门，眼前一黑，整个人重重摔在瓷砖上，刺骨的疼痛传入心头，她忍痛爬起来，电话里在问：“怎么了啊？孟北岩不在你那儿还能再谁那里？你最近过的怎么样啊？”
她挂断电话，走了两步，疼痛和无力又致使她倒了下去，她丢下手机，两手带动着身体往前，爬到门口，用尽全身力气，撑着门把手，开了门，第六感告诉她：门，必须要开。
没有错，这回没有错，眼前的人是孟北岩，他穿着一套西装，规规矩矩，意气风发，一副精神饱满的模样。
她蓬头垢面，头发乱糟糟一片，眼神也一片空白，只能隐隐辨别出她的质问和疑惑，没说上一句话，脱力倒在他的怀里，柔若无骨般，满脑浮现出从前种种。
见状，孟北岩瞳孔骤然放大，浑身细胞紧张起来，他抱住她，着急忙慌用她手机打了急救电话，抱着应茜就往外冲。
时间似乎静止了，空气也像是不再流动了，整个世界都笼罩上层层叠叠的雾霾，不仅看不清阳光，其余的什么，也像遮上了层遮羞布，隐藏在这光天之下。
救护车的嗡鸣声引起了正在侍弄花的陈文止。
家中只有他一个人，爸妈的那些花自然落到了他的身上。
他看到了抱着女孩的男人。
顿感不妙，回屋里套了件外套，冲了出去。
打了个车，吩咐司机“追上前面的救护车。”
幸好车不堵，幸好……
他看清了担架上女孩的脸，思绪在这一刻溃散，他不管不顾冲了上去，猛地推开孟北岩：“你滚开！滚开啊——”
不知不觉，豆大的眼泪掉了下来。
保安拉住他，以免他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他的猩红的双眸中单调地只剩下了怒气，却挣脱不开保安的控制。
周围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里。
孟北岩义正言辞说：“陈文止！这不是你胡闹的地方！现在躺在担架上的人是我的妹妹，不是你的什么人！”
“她不是——她不是你妹妹——”滚烫的泪珠掉在地面，滴滴答答的声音被喧闹的急诊科掩盖下来。
只有心碎声震耳欲聋。
却依旧只有陈文止一人能听见。
陈文止甩开保安的手，跟着医护人员，跟着孟北岩一起走。
专业的医疗术语从医生口中泄出，又钻入他的耳朵。
他听不懂，只觉得很严重。
不知不觉间，竟然又落了泪。
*
应茜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是陈文止，他拉着自己的手，趴在床边睡着了。
她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
一去想，头就很疼，而且她的腿动不了了，看样子是打了石膏。
好像是因为孟北岩吧？他回家了吗？
她静静看着睡着的陈文止，看起来委屈巴巴的，瘪着张嘴，狭长浓密的睫毛如同蝴蝶般停在眼睑处。
窗外阳光明媚，枯树挡不住阳光。
阳光投射进来，正好落在了她身上。
陈文止缓缓睁开眼，一激灵：“你醒了！？”
“嗯，醒了。”应茜笑嘻嘻的。
陈文止被她这副一身轻松的模样弄得气哄哄的：“担心死我了，你怎么那么冒失？孟北岩一个成年人能出什么事？”
“……我想不起来了。”她很无辜，“真的想不起来了。”
陈文止半信半疑。
不过，她最好真的想不起来了。
这样，她的情绪也会渐渐地恢复了。
医生说她想不起来一些事情是因为她的大脑在刻意隐藏这些事情，也就是说，她的潜意识在逃避。
至于逃避什么。
陈文止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