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末的晚风吹冷了宁云风的头发,宁妮儿一边感受那发丝拂过脸颊,一边默默地抿起双唇。
她并没有伸手环抱宁云风,她可不会中这种怀柔之计。
不过,她倒也没法推开他。
她就这么愣在原地,于是宁云风搂得更紧了。
不仅是手腕的力道,连他的也忽然压了上来。
“……云风?”
“不要走,小妮,不要离开我。”
“云风。”
宁妮儿觉得很讶异,只是重复着他的名字。在这段期间,压在她肩头与胸口的重量越来越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宁妮儿想理出个头绪,于是脑袋忽然冷静了下来。接着,宁云风喃喃吐出了毫无霸气的声音。
“留在王宫里吧。现在,不要连你都跑去我看不到的地方……留在我身边,不要离开我。”
“……”
宁妮儿想要再唤一声宁云风,却发不出声音;仅有白色的吐息吹动宁云风的发丝,融在黯淡的月色中。紧接而来的静寂化作自省之刃,刺进宁妮儿的胸口。
王宫现在笼罩于不为人知的紧张之中。
卧病在床的国王也许明天就会过世。若是如此,王太子宁云风便成了新任国王,国家与人民都会有所动作,一直以来的日常生活也肯定会有所改变。为了扶持还年轻的新国王,想必公爵家的职责也会加重吧。
宁云风一直在害怕这些变化。
直到这时,宁妮儿才终于明白宁云风的心思。而他之所以将体重倚在宁妮儿身上,正是因为他心里在寻求着依靠。
因此,宁妮儿也回想了起来。
父亲为了预防万一而准备进宫时,她之所以坚持也要去,其实正是为了宁云风。
宁妮儿明白宁云风独自背负了许多担子,为了给他心灵上的依靠,于是宁妮儿也跟着进宫了。
但是,别说是和宁云风说上话了,两人就连见面的机会也不多。一方面是因为宁云风忙于公务,但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她父母在从中作梗。
宁妮儿为何还没有找个未婚夫的念头?其实她父母老早就知道原因了。
她父亲之所以每三天便来对她说教,便是因此之故;她母亲更是把话说得明白:D国王室禁止近亲结婚。堂兄妹之间根本不能结婚,你还是早早死了这条心吧。
尽管如此,宁妮儿仍未改变自己的想法。
“我想留在云风身边,其实我也想这么做。”
“小妮。”
“可是,我已经受不了了,我再也忍不住了。不管是你总有一天必须娶其他人为妃这件事……或是你什么都不肯告诉我,却总是想找我寻求慰藉的那种狡猾。”
“狡猾?……你说我吗?”
“没错,云风,你很狡猾。我……已经累了。”
所以再见了。
宁妮儿拼命从喉咙深处挤出这句话,然后推开了宁云风。她只不过使了一点点力,宁云风便马上退了开去,也没有再伸出手的意思。
以前像情侣般接吻时的那种强硬态度,在两人身上都已经见不着了。
为了压抑这份寂寞与哀伤,宁妮儿迈出步伐。她没勇气看宁云风的脸,于是紧闭双眸,快步穿越深夜的庭园。
宁云风转过身,想要阻止宁妮儿离去。
但他发不出声音,双脚也动弹不得。
他只能目送宁妮儿远去而已。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常绿树篱的另一头,宁云风这才终于发出声音。
“我很狡猾吗……?”
他在心里反驳:我到底哪里狡猾了?我只不过是希望喜欢的人能陪在自己身边,这么做哪里卑鄙了?
不过,他为了保护宁甜月而坚持沉默的确是事实。
正如宁妮儿所言,宁云风的确晓得宁甜月身在何处。他知道那位拒绝回到王都的王妹,与寇中一同渡海前往了C国;他也知道吉珂目前行踪不明。
既然知道宁甜月与寇中一同行动,那为何不去追他们,为什么不去把宁甜月带回来呢?
理由之一是因为这次失踪是宁甜月自己作出的决定。
至于另外一个理由,则是因为协助宁甜月的人是寇中。
宁甜月订婚之前,宁云风为了前往大陆游学而离开了D国。而他造访C国的王宫时,那个人以王太子艾迷同学的身分现身了。
说实话,宁云风对寇中的第一印象并不好。
没有爵位的人为何能成为王太子的同学?这是宁云风第一个疑问。不过,比起艾迷先前介绍的那些贵族阶级的同学,寇中感觉要正常了一些。
在那只招待艾迷同学的小聚会上,寇中演奏了小提琴。
演奏前,寇中说这是为了纪念有幸与宁云风王太子相遇;他所演奏的是只使用第一弦的快拉曲——这是在D国遭禁的古老舞曲。
这么做是为了讽刺自己的祖国吗?如果是在平时,宁云风应该会如此心想:心情也跟着不悦吧。
不过,在当时听的好几曲之中,唯有一曲特别不同。
那是过去宁甜月的母亲——也就是二王妃——曾在宁云风面前拉奏,并且演唱过的那首歌的主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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