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昶、何晏的文章发布后,曹芳一直等待着洛阳方面的反应。
但洛阳却没什么动静。
没人讨论,更没人主动扩散,这两篇文章只在一个小圈子里传播。
也许过不了多久,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就在曹芳大感失望的时候,他接到了光禄勋羊耽请求赴行在的上书。
羊耽是光禄勋,按理说应该随驾,但曹芳并不喜欢他,就让他留在洛阳,负责宫里的安全。羊耽乐见其成,这么久也没说过什么,突然请求赴行在,自然不是因为职责所在。
他根本就不是那种勤勉的人。
所以,真相只可能有一个。
作为党人羊续的幼子,羊耽对王昶那篇文章有强烈的反应,要当面对线。
曹芳求之不得,立刻答应了羊耽的请求。
诏书发出不久,曹芳又收到了虞太后的消息。
虞太后想返乡省亲。
自从被先帝废黜,软禁在邺城冷宫,她已经有二十多年没回过家。父母年老,余日无多,她想回家看望他们,一解乡愁。
与此同时,她又请求省亲之后赴行在。
天子北伐数月,她很想念天子,皇子也需要见见他的父皇。
曹芳有些头疼。
他并不希望虞太后到行在来,但他不能拒绝虞太后的请求。
戏还是要演的。不管是他与虞太后之间的母子情,还是他与皇子之间的父子情,都要有合适的表演机会,不时的亮个相。如果没有充分的理由,直接就拒绝了虞太后的请求,很容易让人生疑。
这可能也是心虚的一种体现。
反复考虑后,曹芳给虞太后回了一道诏书。
你先回乡省亲,多住些日子。
至于赴行在的事,等等再说。
如果并州军重组顺利的话,我很快就回去了,到时候巡幸河内,与你汇合。
山路崎岖险阻,你不用这么辛苦。
十天后,曹芳收到了虞太后的回复。
虞太后接受了他的安排,决定先回河内省亲,然后在河内老家住一段时间。不过她送来了几个有经验的妇人,用于侍候怀孕的张贵嫔,以免重蹈甄皇后的惨剧。
曹芳对虞太后的安排很满意,直到他随手一翻,看到那几个妇人的名单。
羊徽瑜赫然在列。
羊徽瑜是谁,他非常清楚。
虞太后为什么会推荐羊徽瑜来侍候张云英?
联系到羊耽即使赴行在,曹芳忽然有点明白了。
这不过是又一场交易。
——
羊耽赶到行在之前,夏侯玄先来了。
经过大半年的整顿,雍凉已经从姜维入侵的动乱中恢复过来,他也终于可以抽身,来见天子。
钟会奉诏前去迎接。
他没有带马车,只带了两匹骏马,一匹他自己骑乘,一匹空鞍。
为表敬意,他亲自牵着马。
夏侯玄下了车,扫了一眼,便对钟会说道:“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骑不了马。”
钟会笑笑。“无妨,那就走走吧。这里有山有水,风景不错,或许能有佳作。”
夏侯玄转头看看不远处的九泽,语气淡淡。“能浅任重,忧心忡忡,哪有吟诗作赋的心情。嵇叔夜何在?见驾之后,我想见见他。”
钟会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
夏侯玄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他,不仅接连拒绝他的邀请,更直白的表示没有和他说话的兴趣。
“陛下知道你会见嵇叔夜,已经召他与会,免得你多跑一趟。”钟会强作镇静,只得笑得有些勉强。“天子等你多时,要谈的事很多,我们……”
“既然如此,那就抓紧时间吧。”夏侯玄举步向前,直奔悬挂着天子大纛的御营而去。
钟会恼怒不已,却不能发作,牵着马,快步跟上。
“天子不在御营,在泽中的岛上,以免有人打扰。有船在码头等着,离这里大概两里路,路不太好走,骑马更方便些。”
夏侯玄停住,有些犹豫。
钟会眼中露出一丝笑意。“你乘车,我乘马,各随其便,如何?”
夏侯玄叹了一口气,转身上车。
钟会翻身上马,轻甩马鞭,轻驰而去。
——
曹芳坐在凉亭下,抱着膝盖,与嵇康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嵇康手里握着鱼杆,眼睛看着水面,却有些神不守舍,显然注意力也不在钓鱼上。
“陛下是说,声无哀乐,但与心有关,并非二物?”
“如果你说的声不是单纯的声音,而是音乐,我就是这个意思。”
曹芳捡起一枚石子,掷入水中。水波荡漾,形在一个同心圆。他随即又投了一枚石子,形成另一个同心圆,与之前那个圆相关,产生干涉纹。
“你看这道水波,有什么发现?”
曹芳主动变换了主题,不想和嵇康在音乐的事上扯太多。一是这些问题太虚,以目前的条件无法验证;二是这些问题实在不是他擅长的领域,用不了几句就会露馅。
只有把话题扯到自己熟悉的自然科学上来,他才有碾压嵇康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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