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公提醒得甚是,眼下的知杭州、兼两浙路经略安抚使,姓宇文,名昌龄,似是年纪不小,早就无心关注公务,一直就想着致仕退休。所以,若是要在他的身上谋求什么,总觉得没有什么价值。”
“哈哈,老夫提议要关注的是职位,而不是人名……”
秦刚还是没有想到,章惇被贬在湖州,但是他居然对于当前的朝廷局势以及江浙一带的情况了如指掌,尤其是关于官员的任免历史、趋势动向更是一本账谱列在心底。他告诉秦刚,如今的赵佶,表面上似乎是对蔡京言听计从,但关键时候还会预留底手。比如这一轮的江浙官员大任免,近九成的名单,都是由蔡京列出,但是到了最后,赵佶一定会在关键的地方来安排自己的后手。
“宇文昌龄以体弱多病为由,开年之后已经递了两份告老奏章,却一直被官家留中。看来是想把这个位置留着,随时可替而已。”这个宇文昌龄年轻时也是一能吏,是一守成之臣。但章惇提及重点并非是他,而他所任的这一职位,乃是两浙路之关键,也是赵佶有意想要控制而已。
“章公以为,如今的皇帝意属此职是谁?”
“崇宁元年时知杭州的人已经定为吕惠卿,但是人刚走到半路,朝局动荡,时知枢密院事的蒋之奇被蔡京排挤出京,却是任了知杭州,而吕惠卿这才临时改知扬州。”章惇对此事却是知之甚详,“只是吕吉甫自己不当心,后去知大名府时,却被人揪了个上表不当的差错,被安置了个提举洞宵宫的闲职住在了杭州。这吕吉甫有名望、懂军事,原来是很有可能调去知青州的,只是京东东路改成了招安,他才继续闲在了杭州。不过正因为如此,一旦两浙路出了大事,让他直接知杭州的可能性却变得最大。”
这吕惠卿也算得上是一个新党狠人,当年王安石提拔了他,他却反过来全力打击昔日的恩师,让人对其后怕不已。所以章惇与曾布重新上位之后,虽然同属新党,但却丝毫没有给他回京任职的机会,一直把他死死地压在外面。
但是,大宋政堂的风水轮转十分地快,一转眼赵佶上了台。
赵佶的根本还是要用新党的,只是一开始他要保皇位,所以此时新党一号的章惇必须要被清除出去;曾布老滑头率先投靠了,所以可以先用一用;然后的蔡京自然是深得他的宠信与重用,只是基于大宋官家刻在骨子里的“异论相搅”的帝王之术心理,他必须还得布置一些制衡的力量。所以,以吕惠卿的名望与实力,自然还是可以入得了赵佶的法眼。
“吕观文能为我所用吗?”秦刚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哈哈,徐之你连吉甫新得了观文殿大学士的馆职都已知道,相信对他的了解不会少于老夫多少。”章惇却是一语点破,“老夫与吕吉甫都老了,能做的事情有限,但是老人的价值在于树起来的旗帜有人识得!这也是徐之你来寻老夫的主要原因吧?”
秦刚不得不佩服章惇的眼光毒辣,甚至直接看穿了他的意图。
不过他也无所谓,本来他就没有掩藏自己想法的用意。而要说到利用吕惠卿,对他最了解、也最擅长对付的人,自然就是章惇。
“吕吉甫才具器博,但行事狠辣,先前树敌过多。而且他一直有着一个致命的短板,就是重于亲情,累受亲眷拖累。如今他也是已过古稀之年,怕是更过不了亲情一关啊!”
章惇指出的一点的确十分狠准:当年神宗皇帝重用他时,他就非得拉扯弟弟吕升卿为崇政殿讲书,却没想到吕升卿德不配才,讲书犯了事而被遣出了京师;之后吕惠卿又因母丧过度申请治丧费用而被御史弹劾;再没过多久,又因另一个弟弟在乡里强占民地之事再被问责。
这些事确实证明,吕惠卿过于重视亲情,即使屡拖他的后腿,也不为之改变。
随后的细细商讨之中,章惇无一遗漏地为秦刚介绍并分析了眼下江淮、两浙一带的关键之地、相应官员的情况。
正如他开始所讲的那样,江淮之地虽大,但唯有杭、明、苏、扬四州的官员尤为重要,这四州不乱,江淮无忧;反过来,这四州的官员任命,可是一直牢牢地把控在当今的天子赵佶的手上,即使其他州县都已经遍地皆是蔡党,但是大的形势却仍不用有多大的担心。
“老夫老矣!”章惇最后叹了一口气道,“但却知道徐之你的手段奇绝,行事不拘一格,江浙这里,你必有大谋。老夫虽然受到监管,不能离开湖州,但是对于方才所说到的那些官员,拿上一封亲笔手书,相信他们还是能够多少给些薄面的。甚至如有需要,我那四子章援正在身边,由他代我出面恳谈,也无不可。所以此事,徐之你只管开口,莫敢不从。除此之外,老夫便在此鄙野之地,静候佳音……更是希望,能在这残喘之年,可以,恭迎新君回朝!”
秦刚立即起身作揖谢道:“章公大智慧!学生正有此意,还望保重贵体,他日以为旗帜,共召忠勇志士以谋义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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