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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机领着众人往设宴的鸿天阁去,一路无话。

王烈的目光在四下扫过。

夹道“欢迎”的百姓不少,脸上堆着笑,可那种笑容像画上去的,僵硬得很。

王烈心里清楚,燕晋两国打了这么多年,血仇早积成了山。

燕国是还手的一方,论理,占尽道理。

可对百姓来说,战火里的苦难哪分对错?更何况,他此刻站在晋国的土地上。

“吱呀——”

厚重的城门在身后缓缓关闭,沉闷的声响像敲在人心上。

关外的徐来望着闭合的城门,长长吐了口气,转身唤来心腹。

“传令,全军戒备扎营,十人为一组,每时辰三组轮岗。不明身份者靠近,先斩后报!”

关内,陆机与王烈并肩行至鸿天阁。

这阁楼建在城内最高处,推窗便能俯瞰大半个剑门关。

宴席摆得极尽精致——数十道大菜里有飞禽走兽,菜肴上飘着淡淡的灵兽香气,半点没有边关军营的糙气。

宾主落座,王烈居主客位,苏幕按剑立在他身后;近千燕军亲卫被安排在阁外广场,晋军虽给了饮食,却隐隐呈包围之势监视着。

陆机身后站着五人,神情各异,王烈认出了其中两人,这两个人一个擅控火,一个能御土,他在白龙渡见过。

因此王烈心下了然,这五个人该是陆机手下的死士,分属五行。

在王烈右手边坐着晋国礼部尚书王珩,正是此次和谈的副使,老头子倒是生得慈眉善目,看起来很和善。

反倒是一直牵线的陈平压根没资格上桌,被安排在了鸿天阁下方的广场上,不过陈平本人倒是乐得清静。

几杯酒下肚,陆机谈笑风生。

大到天下各国局势,他信手拈来;小到某城某郡的风土人情,他也能说上几句。

王烈端着酒杯,指尖冰凉——眼前这残疾书生能入朝拜相,绝非幸进之辈。燕国的大敌,果然有两把刷子。

可酒宴过半,陆机绝口不提和谈条款,只一味劝酒。

一旁的王珩低眉顺眼,指尖却反复摩挲着酒杯边缘,好几次想开口,都被陆机的话头岔开。

王烈脸上红得透彻,像真醉了,余光却钉死在两人身上。

陆机在拖延,王珩想谈。

况且他心里记挂着铁龙城的战事,哪有心思闲谈?

可是几次把话题往和谈上引,都被陆机轻巧带过。

就在他眼底隐现火气时,陆机忽然举杯,笑意吟吟:“殿下稍安勿躁。和谈关乎两国国运,岂能草率?良辰美景在前,不如先尽兴,时机到了,自然水到渠成。”

糊弄鬼的话。

王烈心中冷笑。

陆机十有八九设了局,今日想活着出关,得先脱身。

短短数息,他心里有了计较。

破局点在王珩身上。这老爷子想谈,又是和谈副使,用他牵制陆机,最合适不过。

“王老大人...”王烈忽然倾身,酒气喷在王珩脸上,“你我几千年前是本家,孤有件事不吐不快。”

话音未落,他手腕一翻,指骨扣住王珩的脉门,力道沉得像握着出鞘的剑。王珩“哎哟”一声低呼,刚到嘴边的话全咽了回去。

王烈眯着眼,从怀中摸出一封密信,“啪”地拍在桌上:“这信,你可识得?”

陆机的目光瞬间凝在信上,眼皮微不可察地跳了跳。

王烈的算计很简单:信是王珩送来的,信里是晋帝让他监视陆机,钳制陆机的私密话。

这些话私下里怎么说都成,摆到明面上,就是晋帝与陆机的矛盾——王珩绝不敢把这事放到桌面上去讲,必会投鼠忌器。

王烈深谙此道,他要以此来要挟王珩,让对方按自己的谈话节奏走,进而带偏陆机,掌控整场谈话的走向,达到顺利脱身的目的。

只是王烈错判了一点。

王珩为官几十载,绝不会蠢到将可能变成自己把柄的密信主动送到对方手里,就为了取信于他。

事实上也是如此。

这封信根本不是王珩送来的。

果然,王珩盯着桌上的信,瞳孔骤缩。

因为他认出了,这是那封失窃的密信。

信上是晋帝亲笔,要他钳制陆机,甚至必要时除了他。眼下晋国内忧外患,全靠陆机背后的势力支撑,这事要是让陆机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为什么会出现在王烈手里?

可眼下并不是惊疑的时候,他要尽快找补。

几乎是瞬间,王珩的肩膀就有一种放弃抵抗的姿态垮了下来。

王烈看在眼里,知道计策成了。

于是他松开手,打了个酒嗝,混不吝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醉了点,东西也拿错了,不是这封信...”说着,他竟当着众人的面,又把信塞回了怀里。

王珩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他看清了王烈眼底的微光——那是警告。

不同意他的话,这封信的内容,就会原原本本落在陆机耳里。

可惜可怜的王珩王老大人不知道,这封失窃的密信,正是陆机派人偷了放在王烈军帐外的。

为的就是取信于王烈,让他敢入关。

眼见王珩没了反抗的心思,王烈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道:“王老大人,今日宴席着实尽兴,二位心意王某领教了。”

“只是孤不胜酒力,实在没法专心谈事。和谈之事,不如另择吉日。” 说罢,王烈不给二人反应的时间,起身便走。

苏幕瞬间会意,手按剑柄,紧随其后。

“燕太子言之有理,老夫亦作此想。”王珩几乎是脱口而出,“咱们改日,改日再谈也不迟。”

王珩也头痛自己的密信居然落在了王烈手里,成为了对方捏在手里的把柄,他正好需要先找个安静的地方来捋捋思路。

因此当王烈开口告辞之际,他几乎是脱口而出,立刻答应下来。

就在王烈的手即将推开阁门之际,在他的身后传来轮椅转动的声响,碾过木板的生涩音符回荡在房间内。

那个许久不曾表态,一直默默注视着一切发生,恍如看戏一般的年轻人在这个微妙的时刻,选择了主动开口。

“宴不曾散,殿下又何故行色匆匆?”

陆机的声音慢悠悠飘来,带着笑,却像冰碴子砸在人背上,阴森蚀骨。

“莫非是在责怪陆某招待不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