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卫江南决定发动总攻的同时，似乎是某种时间上的巧合，卞公子那边做了最后一次努力。电话打到了卫江南的手机上。
当然，电话不是卞栋梁打过来的，他得吸取左舜华左卫东父子的教训。
这个姓卫的，硬的时候是真硬，谁的面子都不给。
左舜华都被他怼得灰头土脸的，卞公子并不觉得自己在卫江南眼里的分量比左舜华更重。衙内毕竟只是衙内，并不是他爹。
卞公子家的老头子，是绝不可能亲自给卫江南打电话的。
无论在何种情况下都不可能。
这是体统。
真到了那一步，只能说，局面已经糟糕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卞公子把自己能说得上话的有分量的大人物全都在心里捋了一遍，发现能给卫江南打这个电话，也许还能有些作用的人，居然并不多。
嗯，应该说是很少。
也就俩。
一个是裴啸林。
不管怎么说，裴啸林也是天南省委书记，卫江南现在该管的大上司。哪怕只是做个样子，卫江南也得尊重裴啸林的意见。
这个姓卫的阴险小贼，一直以来，对外展现出来的都是讲究，守规矩。
他一个底层出身的草莽，守规矩其实是他自己的护身符。
然而裴啸林拒绝了。
他同样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给卫江南打电话，那叫自取其辱。
谁不知道李节在边城能够完全代表他裴啸林？
卫江南把李节反反复复摁在地上摩擦，干得鼻青脸肿的，有半点要给裴啸林面子的意思吗？
裴啸林才不会干这种送上门去给人羞辱一顿的蠢事。
关键是不可能有任何效果。
卫江南已经铁了心要给苏秦系当先锋，彻底从韩元广团伙身上打开突破口。这是大博弈，任何小利都不能打动他。
如果这次卫江南能够有所收获，那他在苏秦系高层，乃至苏秦系背后大佬眼里的分量，将进一步加重，这是任何利益都无法比拟的天大好处。
卫江南只要头脑清醒，就不可能在这时候半途而废。
所以这个电话，最终是左舜华给卫江南打过来的。
老左也算是豁出去一张老脸了。
当然，老左也不是蠢货，在明知道卫江南不可能给他面子的情况下，还故意凑过来挨巴掌。
他答应卞公子给卫江南打电话，也是有讲究的。
完完全全的公事公办，兴师问罪。
饶是如此，舜华秘书长还是一上来就在不知不觉间露了怯。
“卫江南同志，我是左舜华！”
舜华秘书长尽可能地以一种严肃无比的口吻说道，努力彰显上级领导的威严。
“舜华秘书长好。”
卫江南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果然，一旦对韩元广团伙采取行动，哪怕只是动他们的一个马仔，都如同捅了马蜂窝一样，各路人等都按捺不住，纷纷跳了出来。
“卫江南同志，有关你们边城云山铜矿发生的紧急事件，委里已经得到了汇报，委领导对此非常重视，让我给你打电话了解情况。”
“请你注意，这是非常正式的电话问询，我这边开启了电话录音。”
我们之间所交流的一切，将来都有可能成为某种证据。
左舜华是正部级实权实职领导干部，和一位年轻的正厅级代理市长通电话，居然直接开录音，内心的虚弱，可见一斑。
“好的，舜华秘书长，我一定如实反映情况。”
卫江南也很严肃地说道。
“另外，李节书记就在我身边，舜华秘书长和委领导有什么指示，我会如实转达给李节书记。”
你给我公事公办是吧？
没问题。
我也跟你公事公办。
理论上，李节才是边城一把手，左舜华这个电话应该打给他。出了任何问题，李节也是第一责任人。
想把所有可能发生的责任都扣在我卫江南头上？
有点想太多了。
无论你们有何种算计，最终都是李节和我共同来承担。
除非李节现在就能哭着对左舜华叫喊：不怪我啊，舜华秘书长，我根本做不了主，全都得听卫江南的……
左舜华恨得咬牙切齿的。
这个该死的小贼，果然还和在奉城的时候一样，阴险狡诈，又滴水不漏。
不过当此之时，有进无退。
李节既然如此无能，万一牵连到他，那就牵连了吧。
拿一个颟顸的李节来交换阴险的卫江南，怎么看都挺划算的。
如果真能一换一的话！
“卫江南同志，请你告诉我，云山铜矿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于是卫江南便言简意赅地将当前局面做了汇报。
左舜华自然是早就一清二楚，但程序得走，装出很认真的样子，“嗯嗯”连声。
“那么现在，你打算采取什么样的行动？”
左舜华很注意，说的是“你”而不是“你们”，尽量要把所有责任都压在卫江南头上。
“报告秘书长，对犯罪分子，没有任何妥协可言，只有坚决打击。”
“敌人不投降，就坚决消灭！”
卫江南也是半点不含糊。
左舜华冷冷说道：“卫江南同志，你刚才汇报的是，事情发生在云山铜矿矿部，目前办公大楼内，有记者王淦，有三名禁毒警察，还有一名群众朗正明。此外，是否还有其他无辜群众，不得而知。”
“在这种情况下，你确定要发动武装突击吗？”
“真枪实弹，一旦交火，万一对人质和无辜群众造成伤害，这个责任，由你全部承担。”
“委领导和我，将会把这个意见转达给天南省委和裴啸林同志。”
“请问舜华秘书长，犯罪分子韦红旗和他的犯罪团伙，负隅顽抗，挟持人质，坚决不投降，我们应该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你是现场指挥员，当然由你做决定。”
“卫江南同志，我只是提醒你，犯罪分子要坚决打击，人质和无辜群众的安全也必须确保。如果因为你们鲁莽行动，导致重大伤亡，这个责任，由你来负。”
“好的，秘书长，我明白了。”
“请秘书长稍候，李节书记就在我身边，委领导和秘书长的指示，也请你亲口告诉李节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