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似泼洒在邺城斑驳城墙上的浓稠血浆,将最后一丝余温吝啬地收起。城下,黄巾连营百里,旌旗低垂,死寂如墓。连日来的沉默,非是退却,而是风暴降临前,那令人窒息的、凝固铅块般的压抑。城头之上,五道身影沐浴在这惨淡的暮光里,气息凝重。
孙原斜倚着冰冷的雉堞,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胸腹间撕裂般的剧痛。林紫夜妙手金针封住的经脉,在王瀚那寂灭万物的“枫林剑意”残余侵蚀下,如同布满裂纹的琉璃。残存的功力在他周身明灭不定,透出一股衰败的紫色罡气。
他身旁,孙宇身姿挺拔如松,手中倚天剑吞吐着凝练如实质的银色流光,那光芒并不张扬,却内蕴着沛然莫御的堂皇与锋锐,仿佛随时能划破这沉重的暮色。
郭嘉姿态看似闲散,指尖却轻轻搭在腰间一柄奇特的剑柄之上。那剑鞘通体玄黑,非金非木,剑未出鞘,便已有丝丝缕缕的墨色氤氲从中渗出,缠绕流转,仿佛活物。这正是他的“墨魂剑”,剑气非是纯粹的光华,而是浓得化不开、仿佛能吞噬光线的墨迹与剑意的融合,带着扰乱感知、侵蚀灵机的诡异力量。他狭长的眼眸微眯,目光如淬毒的针,刺向城下那片空旷的死地。
管宁盘膝端坐,古雅的转魄琴横置膝头。他十指修长,无意识地轻抚过琴弦,琴身通体流转着一层温润内敛的微光。这琴并非凡品,琴腹之中,蕴藏着一柄薄如蝉翼、近乎透明的短剑——“心雨剑”。此刻,那清冽的清光透过琴木隐隐渗出,带着一种净化、穿透的意志,与管宁平和外表下潜藏的锋芒隐隐呼应。
陆允则静立如万载寒渊,身周丈许之内,空气似乎都凝滞冻结。“冷冥”剑斜挂腰间,深沉的靛蓝色寒霜正无声无息地从剑鞘蔓延至地面,凝结出细碎的冰晶。他周身散发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深靛蓝色寒气,目光比极地罡风更冷冽,死死锁住城下。
“来了。”陆允的声音突兀响起,比剑上凝结的霜气更寒彻骨髓,瞬间撕破了城头的死寂。
话音未落,城下那片被残阳染红的空地上,空间仿佛水波般荡漾。两道身影,无声无息地踏破暮霭,凭空显现。
大贤良师张角,麻衣赤足,枯槁的身形在暮色中如同风中残烛,似乎下一刻就要熄灭。然而,他那双深陷的眼窝中,却燃烧着两团近乎疯狂的、炽烈的火焰,仿佛要将这天地都焚尽。他身侧,剑尊王瀚青衫寥落,腰间只悬着一个空荡荡的旧剑鞘——那柄曾与他独坐枫林十五载、浸透秋意与寂寥的枫林剑,已然断于孙原的六相剑下。此刻,他左手紧握着一柄样式古拙、通体玄青的长剑(天问剑),剑鞘朴素,却透着难以言喻的沉重。
然而,当张角缓缓抬起枯瘦如鹰爪的右手时,所有人的心神,都被一股源自洪荒的恐怖威压死死攫住!
虚空无声扭曲、塌陷。一柄通体暗沉、仿佛由亘古之前凝固的青铜浇铸而成的长剑,凭空出现在张角掌中。剑身遍布岁月侵蚀的斑驳铜绿,没有任何繁复的纹饰,唯有那沉重、浩瀚、仿佛能切割时空、划分清浊的原始锋锐之气,如同沉睡的太古巨兽骤然苏醒,轰然爆发!
“嗡——!”
无形的剑压横扫四野!邺城内外,无论是城头守军的长矛利刃,还是黄巾士卒的简陋刀枪,乃至孙宇的倚天、陆允的冷冥、郭嘉的墨魂、孙原的六相,皆发出低沉、痛苦、仿佛朝拜始祖的悲鸣!空气被这股力量扭曲撕裂,发出令人牙酸的刺耳裂帛声。
“昆吾!”
郭嘉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搭在墨魂剑柄上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指节泛青。那剑鞘中渗出的墨色氤氲瞬间变得粘稠浓郁,如同沸腾的墨池,“剑中之祖,不在评剑谱,因其锋芒,已非俗世凡铁可量!其锋所指,即是天罚!”
“动手!缠住王瀚!”
孙宇的断喝如同惊雷炸响!他深知,若让王瀚与张角联手,无人能挡昆吾一击!话音未落,倚天剑已然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银色匹练!那光芒璀璨夺目,带着堂皇正大、横扫六合的磅礴气势,剑锋所指,空气发出尖锐的爆鸣,目标直指王瀚!
几乎在孙宇出剑的同一刹那,陆允动了!“冷冥”剑无声出鞘!没有惊天动地的剑啸,只有一道仿佛能将灵魂都冻结的深靛蓝色寒潮奔涌而出!剑气瞬间凝实,化作九条狰狞咆哮的冰晶巨龙,龙鳞清晰,龙爪锋利,带着冻结万物、封绝生机的极致寒意,无声无息却又快逾闪电地扑向张角!巨龙过处,大地瞬间被坚冰覆盖,刺骨的白霜疯狂蔓延,空气中凝结出无数细碎的冰棱。
铮——!
管宁的十指骤然在转魄琴弦上爆发出疾风骤雨般的扫拂!不再是清雅之音,而是金戈铁马,杀伐铮鸣!无形的音波利刃,层层叠叠,带着撕裂神魂、扰乱内息的狂暴力量,切割着空气,笼罩向张角与王瀚二人。就在琴音攀至最高峰,杀意最浓烈之际,管宁眼中清光一闪,指尖猛地按向琴腹某处隐秘机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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