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缘既来,避无可避,唯有入世历劫,方能证得菩提!梦醒便是梦圆,梦缘即是梦圆!所以他带着跪拜守护了二十年的佛门圣物(剑匣),踏入了这战场。
王瀚眸眼如剑,杀伐凌厉,他冲着那长发披肩的修者轻声一笑,问:
“当日你不曾战我,今日缘何到此?”
眼光转向孙原:“救他?”
转向孙宇:“抑或救他?”
修者摇头,轻声道:
“来证菩提。”
跪了二十年,方才得一悟,尸山血海中,立身证菩提。
孙原不语,亦不动。
他不知道云患执着的是什么,只知道自己心中那份沉重的执着。他本以为云患能告诉他如何放下……
他本以为云患来,可以告诉他如何去放下,可是他没想到云患竟然没有答案。
**他缓缓垂下手,脸上已泛起深深地苦笑。**
**拿不起、放不下!这颠颠倒倒、这翻来覆去,除了自我折磨,还能如何!**
他神思不稳,伤势难压,心口阵阵翻腾,原已紊乱的气脉再度失控,一身真气竟然已有崩溃之象!
**孙宇瞬间便已察觉不对,飞身过来,剑指直点孙原背后灵台穴,此刻护体剑气已溃,流星剑气直入体内,顺着脊柱连封神道、至阳、中枢、悬枢、命门五大要穴,登时孙原体内真元为之一滞,气脉后继无力,紊乱之象隐约已被压了下去。**
**孙原本是体弱,如今体内真元溃散紊乱,更被封了六处大穴,登时浑身无力,手中剑印消散,直直倒在了孙宇怀中。**
**云患望着他如此模样,愣住了片刻,方才又道:**
**“公子,可还记得当初僧者说过:这头发剃不剃,与这尘缘干净不干净又有什么关系?烦恼由心而生,由心而灭。这尘缘,本是是斩不断的;故而这执着,也是放不下的;既然放不下,那又何必执意要放下?”**
**放不下,并非继续画地为牢!**所以云患带了圣物,仍能出了塔。
**所以,便是放不下又如何?放得下又如何?**
**人生在这世上,若是一件遗憾也没有、一件执着也没有,那活着该多无趣?几十年走一遭人间跌宕起伏,又图个什么?**
**药神谷里读了十年的书,又为的什么?**
**当初那终年只有不过十几户人家的小山谷,他住了十年,原想着读书不过是随心消遣,哪里料想得到将来?**
**管他个屁!**
一个粗粝、畅快、充满孙原本真性情的念头,如同惊雷劈开阴霾!
**他一声哂笑,真元如大江喷涌,直通九窍,六处要穴一冲而破,一身紫龙剑气登时勃发!**
轰!孙原周身紫芒大盛!衰败的罡气瞬间变得凝实炽烈!一条紫色龙形虚影一闪而逝,龙吟震天!萎靡颓唐之气一扫而空,锐利张扬的冲天剑意勃发!
**孙宇眉头一挑,抽身已退,在他眼中,已看不到孙原身上的懦弱颓唐。**
**云患也看见了,他眉心的那个结,没了。也许散了,也许藏了,这一刻,已不见了。**
**紫衣紫冠,腰间一系紫龙珏,他的右手仍是背在身后,只是那左手,已轻轻上扬、抬起,五指轻张,如托珍珠一般——**
**“六相,剑来!”**
一声召唤,如同龙吟九天!
嗡——!远处血泊中的六相剑发出高亢清鸣,震落血污,黯淡的紫色剑罡骤然苏醒,爆发出夺目光焰!
“嗖!”化作一道璀璨紫电,精准落入孙原那只向上张开的、稳定的五指之中!
**孙原,握剑!**
**武林中,谁见公子握剑?**
**如今,天下见!**
他握住了六相剑!血脉相连,心意相通!
“当初,我曾问玄音先生:‘兄弟二人,为何只怕我兄长,却独独不怕我?’”
他望着眼前的绝代剑尊,骤然一声冷笑:
“通明?天道?”
“便是天道又如何?!”
最后一个字落下,六相剑上紫色剑罡暴涨!龙纹隐现,阵阵清晰龙吟透剑而出!四尺青锋,已与体内复苏奔涌的紫龙剑元、紫龙剑气彻底融为一体!
那一瞬间,孙原的眼眸已尽是紫色。
身动、剑动、一飞十丈!
一剑紫龙吟!
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柄剑,一条龙,一条通体紫色的龙!
“铿!”
嘹亮之声震彻方圆!六相剑与天问剑瞬间交错!剑锋之间火光四溅,伴随着六相剑身上的阵阵龙吟,拉出一道绚烂的光影。
王瀚右手轻扬,天问剑倒提,六相剑锋沿着天问剑刃一划到底,剑随心动,剑势到老的那一刻,便已是全新的一剑。**
“铿!”
电光火石间的一剑,已被六相剑一剑拦下,剑尖在六相剑的剑壁上划出一道灿烂的火光,便瞬间激荡出圆润的剑浪,四散而出!
那是……却尘剑印!
王瀚不动,却明白了此刻的孙原已然不同,全然不同的手段、全然不同的剑意,以手印行剑、以剑行剑印,看似只是手段变了,可他终是觉得,一切皆已不同。是他低估了孙原,还是孙原的本心变了?
孙原一退十丈,剑仍横身前,只是剑身上已出现了那一道浅浅的划痕。
剑尊终是剑尊,天问终是天问。
“向天问道。”
他轻吐四字,一身剑意尽入剑锋,九天之上,登时风起云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