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翎王咀嚼着她的话,目光定定落在她发端的苏玉簪,出神的望着。
“嗯,甚好!”他忍不住,又在她头顶拍一下。
黎月看着他出神的模样,问:“君上可还有其他的吩咐?”
“无事。”凤翎王愣怔的摆摆手:“你退下吧。”
“是。”黎月对他作揖,恭谨退出殿外。
回到碧云殿,黎月难得的心情舒畅,正好云栖在等她回宫用膳,她看着一桌菜肴,便准备开怀地好好吃一顿。
“雨桑今日做的素羹比上次更美味。”她难得的露出欣喜的笑容。
云栖给她多盛一碗汤,“天气干燥,喝些羹汤可以润润嗓子……”她说着抬起头看见黎月发髻上的苏玉簪,目光一滞,但是又很快继续手上的动作,将碗递给黎月。
“今日主子心情不错,是君上赏赐了什么恩典吗?”
“我将妖精族的圣物交付给君上了,作为交换,”黎月点头:“君上赏了这簪子,你瞧!”
“主子,这簪子很特别。”云栖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一件事,当时闹得沸沸腾腾的事情,看来主子全忘记了,可是云栖却觉得她的心里提起了一块大石头。
“君上说是随手采摘的花,也无甚特别,不过我瞧着倒是好看。”
“主子可知这是,什么花?”
“金蔓珠,是野花吧,不然他怎么舍得。”
云栖的心里咯噔一下。
“主子,咱们还有很多的簪子都没有用过,我昨日收拾了几件比这簪子还好看的,要不用完膳咱们试试新样式?”
黎月努努嘴:“不必了,这簪子我瞧着喜欢,就用这个吧。”
“可是您方才说君上这簪子是作为圣物与您交换的,按说就应该要好好收藏,咱们还是将它好好收起来比较好,我明日去少物司寻一个好看的锦盒,我们把它收起来免得磕着碰着,或者是丢了就不好,对吧?”
云栖说的在理,黎月赞同地点头:“行吧,那就今天先戴一日,明日再把它收好。”
云栖舒一口气:“好!”
看着那簪子,云栖的心里忐忑不安。
云栖暗暗捏住自己的袖口,“主子,不如用完膳我们去挑下哪些您喜欢的头饰,明日给您梳头就用得上!”
黎月咀嚼完嘴里的食物,“几时赏赐的?我不记得了。”
云栖眼看机会来了,就继续接着说:“您忘了,您回宫之后,君上赏赐了好些漂亮的饰物,来自各个地域的贡品,都是做工非常精致的饰物,样式也是您喜欢的!”
之前喜欢的?黎月想了想:“我之前梳头,都是你负责的?”
“是,主子最喜欢的头饰都留着,只是从前主子不便着女装,所以那些个女子的饰物,您大多都送给姐妹和宫娥了!”
“嗯,好吧,那就挑一些!”
“那主子先吃着,云栖进里屋先将首饰盒搬出来!”
黎月摆摆手示意她去。
云栖福个身。
空谷的幽兰盛开,漫山的灿烂,花团锦簇,美得炫目。
其中有笑声,有精灵的歌颂,还有,一个白衣胜雪的少年,流连在花丛。
凤翎王站在水泉中央,静静的看着,海蓝色的眼瞳目光温柔,唇畔的弧度上扬,这画面如此美丽,如诗如画,此人在心中,一生难得。
“王,快过来这儿!快过来这儿!”
那个白衣少年笑颜如花,伸出一只藕白的手臂朝着他用劲的挥手:“快过来!”
他走过去,想握住那只手,他脚步匆匆地奔过去。
“黎儿!”
他握住了!
他抓住那个少年的笑容,接住了一朵灿烂的花儿。
“王,你为什么哭了?”少年懵懂的脸上蒙上一层无措,委屈巴巴地搅弄着自己的袖子:“是不是黎儿做错了什么事情,又给王惹麻烦了?”
他忽然将那个少年拉入怀中,小心地将这份小心翼翼收入掌心:“你没有做错,是本王错了!本王现在很后悔,很懊恼,我恼自己这么愚笨,放纵你。我错了,黎儿!”
“不,王是伟大的神只,怎么会错!一定是黎儿做错了!”
“你只有一件事做错了。”
她抬起手抚上他的脸庞,擦去他脸上的泪痕,王为什么如此难过,是否因为她而难过的?
“是什么呢?”
少年孩子气的脸近在眼前,他低下头,用手拨开挡住她紫眸的细碎头发,深情而郑重地说:“如果这世界没有你,本王每一天连睁开眼睛,都没有勇气;想到醒来没有你,那会是个多么荒凉的地方。黎儿,不要再离开!”
少年用力地环抱住他:“好,不走了不走了!黎儿也舍不得离开王的身边,不走了!”
凤翎王的泪水夺眶而出,用力抱紧面前的人,心痛是这样难受的感觉,他的心动仍然在跳动,他还能感觉到怀里的人是这样近。
“你离开的时候,本王没有来得及拦住你,这一次,就算我会离开,也不会先放你走了。”
少年抬起头看着他,秀丽的眉眼困惑重重:“王要去哪里?”
他靠着她的脑袋:“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本王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少年满心喜悦地依偎在他的怀中,“王,你是天下的守护神,可你是我一个人的王。黎儿也会陪着你,哪里也不去!”
嗯,你一个人的王!
一双海蓝色的眼瞳在暗夜里忽然睁开,梦境里的一颦一笑,美得无与伦比,可是他醒了,抬起手摸摸自己的脸颊,竟然满脸泪痕,他哽喉咙的呜咽,默然的吞下去。
醒来,痛,却无法言语。
这痛楚,无人可倾诉,更无人,可安抚。
他黯然失色的坐起身,走到了窗户前,夜色依旧迷人,也让人遐想,可是他的心沉入了深海,冷得发抖,又痛得撕心裂肺。
最怕,清醒来,你还是你,却不记得我,不再是爱我的你,你站在我面前,却如同陌路之人,烫伤我的心。
凤翎王的背影在地上拉的老长,回过头,这一世很漫长,也活了很久,只是仿佛,现在才真正的活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