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腻在凤翎王的怀里,揉搓着他的黑色长发,羡慕他有一头丝滑的黑发:“云梦泽乃是仙家之地,怕是不欢迎外人的。”
“不就是一片云瑶水榭,以后,黎儿也想去瞧瞧的话,本王陪你去,有本王在,洞庭水君不敢拒之门外!”
“真的吗?那、我还想吃桃林的桃子!去昆仑摘仙草!还去扶桑仙境看看山水!”
他在黎儿掌心放了一颗糖:“只要黎儿喜欢,全都依你!”
“凤翎,你这样,我上山下海地耍横,你可是要丢好多面子。”
“没关系,丢了的面子,本王都可以一一找回来!山精海怪作祟的时候,他们会求着本王卖他们面子的!”
“你这样,是不是老神仙里头,都没有人知道你这么皮的!”
凤翎王笑说:“倒是有的,只不过啊,他们都彼此彼此,也就没什么好说的,兴许他们突发奇想,比我还皮的都有!”
“嗯?你是说哪位啊?”
“黎儿数一数,能够与本王比肩的有几位!”
“这…算了,我可不想知道太多了呢!”
“当然,你只要一直关注本王就好!”
凤翎王恍惚回过神,那个依偎在他怀里撒娇的少年早已消逝,不是眼前眉眼藏魅的妖族女君了。
看到眼前的黎月捂着自己的胳膊,歪着头发呆,想必她伤口里的生骨液药效也差不多该消停了,他伸手将一块帕子放到她面前:“擦擦汗。”
黎月擦擦脖子,额头,这几日多得君上给她疗伤,伤口好得比想象的更快,但是毕竟是入骨的痛,生腐化肌的过程总是要吃些苦头的。
殿外那一圈一圈的圣光吸引了她的视线,她看着那些如蛛丝网一样的屏障。
“君上布在穹顶的结界是什么,那东西看着甚是诡异,我殿里的神官都摸不着头脑。”
凤翎王随着她的方向望去,那一层层的网里,不断有触网掉落的烟气,是企图想要冲破仙障逃窜的妖物,不过祭司所的神官皆是肉体凡胎,自然无法以肉眼清洗地辨析那些妖物的形态。
“乾清菩提仙障。”
“乾清…菩提仙障,这名字我未听说过。”
黎月当然不知不知,这术法乃是上古秘辛的事情,当世的神族里头都未必有几个人识得,更别说会用。
“这种术法,当世能用的地方少了许多,久了便也被遗忘了;用得少其实也是好事,证明邪祟少了。”
看着穹顶的仙障,黎月觉得乾清菩提仙障这个东西好陌生;可是她越盯着那仙障看,又莫名有种似曾见过的感觉。
黎月在她如今的记忆里,是找不到对这个仙障的记忆和画面的,她疑惑地看着那些细碎的蛛丝光晕,是否是她前世见过?
“这是净化怨灵浊气的仙障;类同你们为宫人的圣洗,是洗荡水迷宫的冤魂怨灵的仙法。过了今夜子时,还会有一层洗荡,能受得住仙障,越到后面的邪祟,都是里面最厉害的。”
“那全部邪祟都能净化得了吗?”
“凡在界内皆会受困其中,不能被净化的污秽,也会被驱赶,这种仙障就是一层一层地涤荡,如同重重蛛网,是循循渐进的消化。”
“君上为何会用这种术法?”
“其实你见过,只不过,你忘了。”
“是…前世对吗?”
“嗯。魂祭每一百年都会有一次,黎儿刚好也有幸,主持过一场。”
“在那场魂祭,君上也像戏弄我这般,戏弄过她吗?”
“我这种会耍人的师傅,你以为很容易找?”
“是不好找,天底下有几个人能入得了君上的眼呢!”
“倒是有那么几个。”
“是黎月不识好歹了。”
“谁说不是呢!昧着良心说本王偏心羿天和皇叶。”
“君上是个好师傅,可是您不知道小孩子都玩心重。”
“黎儿,你长得很好,跨越了你给自己的局限,是万民敬仰的大神官。”
“可惜,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昏暗的烛光里,凤翎王的眼神隐忍,呼吸也变得更深。
黎月举起自己的双手,烛光里的影子模糊了视线:“君上,你知道吗,我做过一个可怕的梦,梦里血流遍野,那些曾经膜拜神只的子民,他们七窍流血,满是血污的双手拼命地想要抓住我,他们从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他们问我,为什么杀了他们,天是红的,海水也是红的!”
凤翎王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黎儿,不是你的错。”
“他们信仰的大祭司,带来了多大的灾难!”
凤翎王拍拍她的头:“傻子,即便你独揽全责,历史都是写在天书上的!天魔两族的旧怨,与你无尤,你只是揭开遮羞布的手,同样是无辜的祭品而已!”
黎月抿着唇,低头不说话。
看她似有神殇,凤翎王转移了话题:“这仙障,黎儿有兴趣听听吗?”
“嗯。”
“魔焰军对这个术法也熟识,从前我们同阿修罗一起征战,也会偶尔用上一用,毕竟那时四海未定,不像现世的安平。”
“若熟识,他和皇叶怎会…”她看看凤翎王的脸色:“他们二人因为您封禁昭河殿的事,可是相看两生厌的样子;我今日入殿的时候,苍迦统领和侍卫长看到我,脸色都不大好看。”
凤翎王看着黎月的侧脸,浓眉轻挑。
大概黎月是对苍迦统领不太了解的,苍迦统领看见她时脸色不大好,不仅因为皇叶,还有凤翎王下令封禁了昭河殿,除了皇叶任何人都不许进殿,却仍让黎月定时定省地入殿来换药,苍迦心中大概是气闷的,连他都不能进殿,黎月却因负伤而例外。
“呵!谁说他们相看两生厌的?”
“他们、他们在殿外因为我要入殿之事,苍迦统领都要揪他领子了!”
“你才多大,他们相识的年头,比河畔巫族的第一任巫灵祭司还要更久!”
嗯?黎月诧异,这么久吗?
看他俩针锋相对的架势,黎月恍惚:“他们不是真的互生怨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