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妃暄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前辈…手段惊人。不知此去长安,所为何事?”
她必须知道这个恐怖人物的目的。
易华伟的目光穿透了摇晃的车帘,投向北方,清晰地吐出四个字:
“慈航静斋。”
“啊!”
师妃暄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慈航静斋!他去那里做什么?一股前所未有的警兆瞬间在她识海中炸开。几乎无法维持秦川的伪装,声音带上了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干涩:
“慈航静斋?兄台去那方外清修之地,是…寻人?还是…?”
易华伟的目光终于从虚无的北方收回,落在了师妃暄的脸上,仿佛穿透她拙劣的男装伪装,直视她灵魂深处的震动。
“听闻,”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贵斋有一块玉璧,名唤和氏璧。其内蕴奇异之力,能助人堪破迷障,窥见本源。”
师妃暄的瞳孔骤然收缩!和氏璧!他竟然是冲着和氏璧来的!那是静斋镇派之宝,更是承载着代天择主使命的圣物!此人的意图,昭然若揭!
“前辈。”
师妃暄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属于慈航静斋传人的清圣气息第一次在她刻意伪装的温润下隐隐透出:“和氏璧乃我师门供奉的圣物,承载天命,非世俗凡物可比。恐怕……”
“借来一观。”
易华伟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借一碗水喝:“顺便,看看你们所谓的‘慈航剑典’,有何玄妙。”
“借”?看看“剑典”?
师妃暄只觉得一股荒谬绝伦的怒火,混合着巨大的危机感,直冲顶门!此人视宇文化及如蝼蚁,视宇文阀如无物,如今竟敢以如此轻慢、近乎掠夺的口吻,谈论静斋至宝与无上武学?剑心通明剧烈震荡,她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话语中那份理所当然的漠然。那不是狂妄,而是…一种基于绝对实力和认知差异的俯视!
车厢内,无形的压力陡增。师妃暄袖中的手指已经悄然捏住了剑诀,体内《慈航剑典的真气无声流转,清圣的剑意蓄势待发。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临界点上,易华伟却并未在意她那几乎化为实质的敌意。他甚至没有再看她一眼,目光重新投向窗外飞逝的灰白景色,仿佛刚才那足以震动整个白道武林的话语,不过是随口提及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却不再是那种嘶哑平淡的调子,而是带上了一种奇异的、近乎温润的质感,如同山涧流泉,平静而清晰地流淌在车厢里,每一个字都带着难以言喻的重量:
“慈航静斋…以方外之地,行代天择主之事。千年以降,自诩正道魁首,执武林牛耳,操持天下神器更迭。妃暄姑娘,你认为,这…合理吗?”
“妃暄姑娘”四字一出,师妃暄捏着剑诀的手指猛地一颤!伪装被彻底识破!对方不仅知道她的身份,更是在用一种审视、甚至是评判的姿态,直指静斋存在的根本!那温润的语气下蕴含的漠然俯视,比任何杀气都更让她感到一种刺骨的寒意。
“前辈此言何意?”
师妃暄的声音彻底褪去了“秦川”的温润,恢复了特有的清冷空灵,带着凛然的质问:“我静斋历代祖师,心系苍生,秉持天道,于乱世之中,择选明主,结束战祸,还天下太平。此乃大功德,大慈悲!何来‘合理’之问?”
易华伟依旧望着窗外,声音不急不缓,如同在讲述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
“天道?天道渺渺,何曾言明?所谓‘代天择主’,不过是你们静斋,将自己对‘明主’的理解,强加于‘天道’之上罢了。你们择主的标准是什么?是仁义?是勇武?是智慧?还是…与静斋亲近与否?这标准,由谁定?由你们静斋定。说到底,是你们静斋在替天行道,还是天道在替静斋行道?”
他顿了顿,似乎在给师妃暄思考的时间,又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历代以来,你们择定的‘明主’,果真都是天命所归?其中难道没有私心?没有权衡?没有对静斋自身地位延续的考量?你们扶持一方,打压另一方,介入王朝兴替,这本身就是最大的干政。将江湖武力凌驾于万民意志之上,以‘天道’之名,行裁决之实。这,与你们口中那些祸乱天下的魔门,本质上有何不同?不过一者披着清圣外衣,一者行事更为赤裸罢了。”
师妃暄如遭雷击!
易华伟的话语,像一把冰冷的解剖刀,一层层剥开了静斋千年神圣外衣下最核心、也最不愿直面的矛盾。她想要反驳,却发现对方的话语逻辑严密,直指要害。
“静斋择主,只为结束乱世,拯万民于水火!从未为一己私利!”
师妃暄的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激动:“若非静斋历代前辈奔走,不知天下还要多流多少血!”
“结束乱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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