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初,府衙陆陆续续的来了几个人,一个个都有些懒散。
张庄好站在县衙门口,好容易逮到个身宽肚圆的中年男子,这中年男子是清河县府衙中办差的衙役之一,人称赵六。
那些得过张庄好处的人,哪一次不是见了张庄便眼睛放光。
当然,这次赵六也不例外。
张庄也上道,眨眼便往赵六手里头塞了银角子。
别看张庄敛财成性,也有些抠门,但对于贿赂清河县府衙的这些大大小小的衙役,却很是舍得。
赵六垫了垫手里头的银角子,满意的笑了笑。
“张里正来县衙有何贵干?”
张庄垫脚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
此时,他心脏砰砰跳,紧张得要命。他一面说着,一面观察赵六的神情。
赵六愣了愣:
“没有啊,没听说这事儿。”
“没有?”张庄心里一喜,也就是说那段虎手上的消息不是从衙门里得来的?那他的消息是哪来的?
张庄疑惑间,又想到他的小儿子张仕高。
他心里正想把张仕高骂个狗血淋头。
这时赵六道:“不过……听前两日的人说,那天晚上放卷宗室进了贼人……”
“贼,贼人?”张庄惊疑不定。
赵六似乎很有兴趣跟张庄说府衙进贼的事,他继续道:
“是啊,但说来也奇怪,那贼人也不知要找什么,将卷宗室翻得乱七八糟,却没拿走什么东西,进了府衙,不去摸值钱的东西,却去摸一文不值的底案,也不知是傻,还是咋滴。?”
张庄无心与赵六调侃贼人的智商,他只想知道自己关心的事,他道:
“那那贼人可抓到了?”
“抓到?嘿!怎么可能!”赵六抬头望了望四周,发现附近没什么人,便低声八卦道:
“又没丢啥东西,我们县令大人忙着哄姨娘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有空抓一个偷不到东西的小贼?嘿嘿……”
赵六自以为说了件有趣的事,笑得一脸猥琐,张庄跟着干笑了两声。
从府衙出来,张庄的心情并没有好多少。
因为他不确定赵六说的贼人到底是谁。
还有段员外……
他想到张仕高是除段珩那伙人以外,村里唯一一个能做段员外徒弟的人,不禁又生出了别的心思。
自己儿子优秀他是知道的,若不是这两年暂停了科举,他儿子说不定已经考上秀才了,一个年仅十五岁的秀才。
同是段员外的徒弟,他觉得他儿子比起段珩一个小混混不知好上多少倍,段员外没道理不看重这么聪明的徒弟。
他让他儿子张仕高去求一求段员外,他应该就不会插手了吧?
只要段员外不插手,那些村民就算将他告上衙门,他便有信心安全脱身。
张庄一回到家,便立即叫来了张仕高。
他脸上摆着前所未有的和蔼慈爱。
“高儿最近跟段老爷学武学得如何了?”
他言语间关心着儿子功课,无论神态还是话语,都尽显温和,就像个一心一意疼爱儿子的老父亲。
但张仕高却好似不为所动,仍是一副淡然疏离模样。
“父亲有话直说。”
张仕高冷漠的态度,让张庄有些破功,他心里隐隐有怒火升起,却又被他压制了下去。
“呵……为父只是想知道段老爷对你好不好,就是相比起段珩,他更看重谁?”
张仕高面露嘲讽,他似乎知道了张庄想打什么主意。
他冷笑道:
“我往日去莘园所学的东西几乎都是张管家在教我,而段珩却几乎是段老爷亲自教导,父亲以为,段老爷更看重谁?”
正因为如此,他平日在莘园里,只会叫张管家叫张师父,却叫段员外是叫段老爷,而不是师父。
“怎,怎么可能!段老爷眼瞎了吗?!”张庄忍不住惊呼出声。
怎么会呢?明明他的高儿资质那么好,比段珩那小混混好上不知多少倍!
当初段员外没见过他的高儿,死活要收段珩为徒也无可厚非,但之后呢?
他后来也没发现他家高儿的资质吗?怎么会将他的高儿丢给一个下人来教?
“父亲若是想通过我来请求段老爷帮您什么忙,还是趁早歇了这份心,我可不想自取其辱。”
“段老爷来历不简单,我想您不会不知道,段虎手上的那些东西若不是段员外帮忙,谁能从衙门将那些东西拿出来?”
张仕高原本不想说那么多,他该劝告的已经劝告过了,张庄若听不进去,那就让他自生自灭,以解他这么多年对他的恨意。
他本是巴不得张庄倒霉的,但不知为什么,内心深处不希望他下场太凄惨。
所以他忍不住又开了口,这一次却直接点出了张庄不想相信的事实。
张庄也察觉出张仕高的变化,他心里有些开心,忍不住对他吐露了心中所想。
“可我听衙门的人说,最近并没有人去查过白漯上村的底案,而且前两日衙门放卷宗室进了贼,我怀疑段虎那些信息是段珩进衙门偷看出来的。”
他心里虽觉得段珩不过学了一年多的功夫,衙门守卫再松散,他也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出衙门。
他自己心里觉得不可能,却又忍不住想相信这种不可能的事会发生,他想找一个认同者,好支撑他做出下一步决定。
“嗤!父亲还真是高看段珩,我承认他比我厉害,也知道他有本事潜进衙门里偷看您留在衙门的底案,但这事十有八九不是他去做的,就算是,您没有证据,也不能将他如何,段老爷依旧会站在他那边替他撑腰。”
张庄不死心道:“万一段老爷这次不会为他们撑腰呢?”
“呵呵!父亲以为,段老爷当初为什么非要收段珩为徒?难道真的只是因为段珩根骨好,天赋高?
天下天赋高,根骨好的人千千万,然而在段珩之前,他收了谁做徒弟吗?他为什么就执意要收段珩?从他来了村里,您哪次找段家的麻烦,他没有明里暗里的帮段家?您难道就没有怀疑过?”
段员外对段家的态度,张庄是疑惑过,但他却没有深思,现在他心中曾经的疑惑被张仕高点出来,他不禁心惊。
“你的意思是段老爷与段家有什么渊源?所以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