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岚娘不知在场众人的想法,只觉得傻蛋晕倒之后,院子里突然安静得有些诡异。
四周黑漆漆的,辨识度不高,想着厨屋里还躺着死去的李寡妇,脑中闪现李寡妇死不瞑目的样子,她脊背不由一寒,她默默退了几步,想离厨屋远一些,鬼什么的,她还是有些怕的。
段珩将傻蛋扯到背上,“我送他过去。”
“我跟你一起去!”沈岚娘靠近他两步,道。
段珩点头,他本就打算将沈岚娘也带走。
这时山道上传来喧闹声,该是村里人过来了。
段珩加快脚步,不想和村里人撞上,村里的人来了,肯定要问东问西的,他懒得去回答村里人的问题。
安置好了傻蛋,吩咐了两个仆妇近段时间多多照看着傻蛋些,别让他自己跑回家去。
待衙门的人来看过案发现场后,段虎作为里正,怕是得找人替李寡妇收敛下葬。
在这之前,不能让傻蛋跑回去,以防他看到李寡妇的尸体,再次受到刺激,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
他和沈岚娘直接从另一条山道回了家。
白漯上村虽不算小,但一发生什么事,传播的速度却很快。
小九吃完饭去莘园,路上看到村人都往白石山脚去,一时觉得奇怪。
到了莘园,他听大顺说了李寡妇的事。
张管家不在,没人管着他,他想去白石山脚傻蛋家去看看,但天黑了,又死了人,他自己不大敢去,叫了大顺,大顺也不肯跟他去。
他在莘园三心二意的,也静不下心,便跑回了家,想等着段珩和沈岚娘回来,再问问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院门没有上锁,沈岚娘和段珩到家后,自己开门进了院中。
李氏此时正听着小九说他在莘园听来的事,正心惊不敢置信着。
按辈分来说,李寡妇还叫李氏一声姑妈,李氏有些难以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坏消息。
正好这时见段珩和沈岚娘回来了。
她起身走出去,小九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也急忙跟了上去。
“奶奶”、“奶奶”
段珩和沈岚娘见李氏出来,各自唤了她一声。
“唉”
李氏应着,疾步上前,急问道:
“小珩,岚娘丫头,今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一个二个的都不回家。
段珩和沈岚娘对视了一眼,段珩道:“确实发生了件不好的事。”
李氏闻言心里一咯噔,心想小九说的该不会是真的吧?
她抓住段珩的手,手紧了紧,“你说。”
“李婶,就是傻蛋他娘死了……”
李氏呼吸一滞,“这是真的?!是王霸杀的?”
“嗯”段珩轻轻点头。
李氏踉跄了两步,突然哀恸又愤怒道:“这天杀畜牲啊!好好的怎么去杀人!”
她胸口剧烈起伏,直喘粗气,显然气的不轻,又难过的低头默默的抹着眼泪,自言自语道:
“怎么这么突然呢?她怎么就惹上王霸那个恶人了?”
这些段珩也不清楚,道:“不知道。”
他感觉到李氏的伤心,却不知怎么安慰她,只抚着她的背,给她顺气。
李氏难过了一阵,想起傻蛋,“那傻蛋呢?那孩子现在在哪里?”
“傻蛋,我们送他去山脚咱家工人住的地方了,我已经安排人照看他了,奶奶放心。”
李氏觉得段珩这个安排好,不用带傻蛋回家,还有人照看他,也算全了她与李寡妇同村同族的情份了。
戌时三刻左右,三七赶着马车回来了。
段珩又出去了一趟,这一次小九也跟着去。
衙门派来了四个衙役,他们只在案发现场转悠了一圈,听了段虎对案情的复述,便提着王霸,将王霸半拖半提着到山下大路,不顾王霸的挣扎,将他往他们从衙门赶来的一辆破马车里一丢。
随后一个个紧跟着上车,便走了。
衙役一走,村人喘了口大气,他们这一辈,这村子里第一次来衙役,他们骨子里对这些官差有着畏惧,官差一来,他们便拘谨着不敢大声说话,就怕冒犯了他们,会被抓到牢里去。
衙役来之前,有不少胆大的人想跑去看李寡妇的尸体,被段虎制止了。
他让跟他来的那几个看着厨屋门口,不许人随便进去。
衙役将王霸带走后,他出钱叫了几个年老胆大的婆子,去给李寡妇收敛。
从段珩处得知傻蛋的去处后,他做主当夜让人在王家坟地处挖了个坑。
思虑再三,最后又掏出银子,让人去镇上买一口棺材回来。
作为一个里正,村里死了人,无人安葬,他有条件的情况下,只要不是村里的恶人,为死去的人保证正常安葬是他应该做的。
他们连夜安葬了李寡妇,屋子里的血迹也被冲洗干净。
第二日一早,傻蛋醒来又闹了一阵,被人拦住,不多时,有人拿了身孝衣给他穿上。
两个仆妇带着他,拿着香火纸钱去祭拜李寡妇。
祭拜李寡妇回来后,傻蛋好似明白了什么一般,也不哭不闹了,安安静静的,呆呆的,人也渐渐消瘦了不少,让人看了有些心酸。
转眼跨入十二月,十二月初一,县衙里传出王霸冻死在牢里的消息。
沈岚娘听到消息后默了默,她总感觉王霸这么快便死在牢里,有些蹊跷。
当初沈铁木也是直接死在了牢里,现在王霸也是。
是大牢太过可怖,活不了人,还是另有原因?
她感觉好像暗中有什么人盯上了他们一般,这种感觉很不好。
这天夜里,突然下起了鹅毛大雪,今年的雪果然比去年来的早,且一来,便是大雪。
酸笋作坊第二天一早,便宣布停工。
不止清河县一带突然下起了大雪,其他县也一样。
沈岚娘等人很快收到在外的其他段家人停工回家的消息。
段家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活跃起来。
几个月不回家的段坤,也突然回了趟家,是回来问李氏要钱的,说是想趁年里进一大批货来卖,银钱不够,要跟李氏借点。
李氏心知这“借”给段坤的银子,十有八九拿不回来,但这人是她孙子,她经不住段坤的软磨硬泡,终还是将她手里存的银子给了他。
段珩知道后,很是气愤,气愤段坤不知进去,得寸进尺,死性不改,也气李氏心软。
但他不想李氏为难,终是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