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摇摇头,笑道:
“他知道送人金子就够了,你嫂嫂歪打正着,恰好助我一臂之力,回去后,切莫苛责于她,此战能胜,也算你二人一功。不过,大战在即,你先不要回去了,在我营中歇息一阵!”
说罢,也取了一锭金子,塞到他怀里。
张二虎不肯要,又把金子推了回来,林冲瞪眼道:
“这是给你嫂嫂的,算是奖她功勋,大丈夫磨磨唧唧作甚?”
听是奖给嫂嫂的金子,张二虎只得收了,便随一个士兵指引,先回大营歇着,待大战之后,才能回家报喜。
此时,童贯大军已距大营不足十里,点差睢州兵马都监段鹏举为正先锋,郑州都监陈翥为副先锋,陈州都监吴秉彝为正合后,许州都监李明为副合后,唐州都监韩天麟、邓州都监王义二人为左哨,洳州都监马万里、嵩州都监周信二人为右哨,龙虎二将酆美、毕胜为中军羽翼。
远远望见尘头大起,林冲传令道:
“各营固守大寨,若敌方斗将,莫伤性命,捉来便是!”
众将轰然应诺,林冲又说:
“童贯那厮,生性狡诈,必不肯为我所用,我先隐身去探一遭。公孙先生听我号令,随时准备作法!”
公孙胜笑道: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林冲拱拱手,往胸口一拍,原地消失。
他给童贯留了条生路,让他找百姓寻求“止痛之法”,就是怕把这厮逼急了,狗急跳墙,玉石俱焚,自然也做了两手准备——
童贯听话,自然引而不发。
他若敢铤而走险,自然有后手治他,隐着身去,还怕他跑了?
不过多时,童贯引军而来。
但见偌大一个营寨,寨门前竖着两杆大旗,一面上书“天雄军神武骑兵军团”,另一面则是“惩恶扬善,替天行道”。
营寨外围,皆由巨木围成高墙,墙外沟壑纵横,鹿角参差。
童贯虽有十万兵马,见这营寨险恶,也不好就攻,遂命八部州军各据一方,缓缓逼近,将那营盘团团包围。
林冲一见这阵型,便知道童贯起了二心,当即翻上他马背。
童贯懵然不知,自率两万御林军上前,正待下令,忽觉臀下一痛,猛一回头,却见马鞍下方,正有一把剜心尖刀隐在马背长毛中,而那半尺来长的刀刃,已经从马鞍透出,有半寸扎入肌肤!
一道声音从耳畔传来:
“枢相大人到底是个不怕死的,这就好了伤疤忘了疼?”
声音不大,童贯却似惊雷灌耳,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林冲,怎么阴魂不散啊?
那声音又道:
“不听吩咐,爷爷从后面再阉你一次!”
说着,那刀子又往里捅了一截儿,那刀子藏得隐秘,林冲又坐在马背上,他声音低沉,旁人都没听见,只是童贯没忍住,“嗷”的一声痛呼,身边亲兵都看了过来,又怎么了?
童贯哪里敢暴露?
干咳一声,掩饰过去,咬牙道:
“天雄军龟缩在内,倒也不用围了,传令下去,八部州军以我御林军为中心,左右各四军,列一字方阵!”
传令兵不疑有他,匆匆跑去各军传令。
林冲低笑道:
“后面的,不用我说了吧?”
童贯心里一片黯淡,只默默点了点头,菊花已残,我还能怎样?
八部大军,刚刚形成包围圈,接到元帅军令,只得又缓缓退回,果然以御林军为中心,结成方阵,一字排开。
直到此时,天雄军大营中,仍无一丝响动。
童贯忍痛策马上前,扬声道:
“反贼林冲,还不出来受死?”
说罢,心虚的往后看了一眼,还好那刀子并没有继续捅,林冲那声音也没从耳畔传来,这才松了口气。
话音未落,但听天雄军大营之中,鼓声大作。
寨门洞开,鸾铃响处,约有三十余骑将领策马涌出,一色身穿朱漆山文甲,胯下汗血宝马,全身覆甲,只露两个眼睛,当先那人头戴青包巾,背后翠绿披风,一把美髯,手提九龙朝阳刀,爆喝一声:
“狗官,要战便战,我家大帅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么?”
童贯见他威风凛凛,宛若武圣在世,顿时有些心惊,想起臀下那刀,更是战战兢兢,失口道:
“可知此前官兵大败而回,原来如此厉害!”
扭头问道:
“哪个敢厮杀的出去答话?”
先锋队里转过一员猛将,挺身跃马而出,就马上欠身道:
“小将愿往,乞取钧旨!”
童贯抬眼一看,乃是郑州都监陈翥,白袍银甲,青马绛缨,使一口大杆刀,见充副先锋之职,便把令旗一挥,军中金鼓发三通擂。
陈翥从门旗下飞马出阵,官兵阵中齐声呐喊。
陈翥兜住马,横着刀,厉声大叫:
“无端草寇,背逆狂徒,天兵到此,尚不投降,直待骨肉为泥,悔之何及?”
朱仝回首一笑:
“这厮恁的猖狂,哪位兄弟去打他一顿?”
“我去打他!”
秦明大笑一声,拍马便走。
朱仝又说:
“秦兄棒子重,莫把他打死了!”
秦明笑道:
“我有分寸,大帅要抓活的,必然留他一命!”
汗血宝马奔走如飞,眨眼便到,秦明更不搭话,舞起狼牙棍,直取陈翥,两马相交,兵器并举,战成一团。
一个使棒的当头便打,一个使刀的劈面砍来,来来往往,翻翻复复,斗了二十余合,秦明卖个破绽,放陈翥赶将入来,一刀却砍个空。
秦明趁势,手起棒落,正砸在他右肩,陈翥惨叫一声,一条右臂已耷拉下来,手中刀脱手落下尘埃。
秦明长手一抓,将他拦腰抓来,摁在马上。
“区区小将,也敢妄言?”
大笑一声,策马径回本阵。
朱仝看得眉头大皱,见他回来,不由埋怨道:
“大帅有吩咐,后续必有安排,你怎得将他重伤了?”
秦明笑道:
“将为兵之胆,若不伤他,如何令敌胆寒?”
朱仝无奈,扭头道:
“扈将军,下一个你去!”
扈三娘嫣然一笑,道:
“朱大哥选得对了,我自不会伤了他!”
策马奔出寨门,娇声道:
“哪个不怕死的,出来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