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山月瞧着吴诗文气息平稳,面色也恢复了几分红润,估摸着他歇息得差不多了,便轻手轻脚地走进屋里。
翻找出他的短裤、背心,又拿上毛巾和香皂,一路小跑到吴诗文跟前,脆生生地说道:“文哥,你先去水库洗个澡,舒舒服服的,我这就去弄晚饭,保准你回来就能吃上热乎的!”
吴诗文抬手接过东西,站起身,活动了下有些酸麻的筋骨,抬步朝着对面的水库走去。水库离石屋约有一里路,吴诗文脚下不紧不慢,待走到水库边时,天色已彻底暗了下来。
抬眼望去,水库四周山顶的树梢好似天然的挂毯,密密麻麻缀满了闪灼的星星,晚风悠悠拂来,吹得树木枝叶相互摩挲,哗哗作响。
那繁星仿若被这股风尽数抖落在水中,一时间,偌大的一个水库波光粼粼,盛满了银光灿灿,好似藏着一库的碎钻。
吴诗文一头扎进水里,任由那清凉的水波包裹全身,也不知在水中浸泡了多久,直到浑身每一处毛孔都透着凉爽,他才慢悠悠地上了岸。
回到石屋,一推开门,昏黄的光晕扑面而来,原来是桌子上已燃起了一盏油灯。说来也怪,蚊子像是被这灯光吓破了胆,又好似相约着要去野外吸食露水,原本嗡嗡叫个不停的屋子,一下子清静了许多。
再看桌上,山月早已手脚麻利地弄好了夜饭,两碗热气腾腾的面,一大盘凉拌茄子摆放得整整齐齐,腾腾热气裹挟着诱人的香味,直往吴诗文鼻子里钻。
吴诗文一跨进屋,山月眼尖,赶忙从里屋迎出来,一把抢走了他手里的脏衣服,笑道:“文哥,你快去坐,这衣服我来收拾。”
待吴诗文在桌子旁稳稳坐定,山月转身拿起一只玻璃杯,先倒了小半杯温开水进去,随后又从药橱里拿出一瓶医用酒精,手腕一扬,将玻璃杯倒得满满当当。
吴诗文见状,不禁愣了一下,开口问道:“月妹,不是还有半瓶高粱白酒么?咋没拿出来?”
山月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浅的笑,轻声说道:“我知道还有酒呢,不过那半瓶酒留着以后喝,说不定有更要紧的时候用得上。”
吴诗文听了,一时语塞,无奈地拿起筷子,就着茄子,一口口喝起这温水兑酒精的 “特殊饮品”。
山月却没坐下,转身从大脚盆里拎起脏衣服,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到阶檐上去了。吴诗文瞧着,喷着酒气喊道:“先别洗,先吃饭吧,饿着肚子干活可不行!”
山月头也不回,笑着应道:“没事儿,就几件衣服,搓不了几下就好。”
山月的声音清脆悦耳,仿若山中啼鸣的杜鹃,每钻进吴诗文耳朵一回,都让他心里忍不住发颤。
吴诗文正吃着喝着,山月已利落地晾好衣服,回到屋里,在他对面轻轻坐下。她双肘稳稳撑在桌面,两手托着腮帮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痴痴地盯着吴诗文的吃相,眼神里满是柔情。
那个年代,白酒稀缺,每人每月就供应三两,对于好酒的人来说,这点酒根本解不得一时之渴。吴诗文每次去公社诊所开会,诊所所长都拿酒精兑水招待他,一来二去,他也就学会了这个 “秘方”。
待一杯勾兑的 “白酒” 见底,山月歪着头,关切地问吴诗文:“文哥,这次大队的预防针要打几天呀?”
吴诗文放下筷子,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抓得紧也得三天,村里人口多,家家户户都得跑遍,一个人忙活,实在够呛。”
山月听了,心疼地说:“一个人也真够累的,你跟公社说说,给你配一个帮手嘛!”
吴诗文苦笑着摇了摇头,满脸无奈地说道:“难呐!公社、大队、诊所,各方都想安排自己的人进来,你争我抢,结果到最后谁也上不了,可把我给累坏了。防病治病、计划生育,还有两亩药地要打理,我就算长了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啊!”
山月见吴诗文情绪有些激动,动了肝火,便不再言语,默默收拾好碗筷,转身进了厨房。等厨房里锅碗瓢盆的声响渐渐停歇,一切都收拾妥当,山月拿着一把蒲扇,轻手轻脚地走到吴诗文身旁坐下。
她缓缓地为吴诗文摇着扇子,驱赶着那丝丝缕缕的热气,不经意间,她抬手一甩长长的辫子,那乌黑油亮的发辫竟像条调皮的小蛇,绕在了吴诗文的脖子上。
吴诗文猛地一怔,下意识地看了她一眼,山月像是被烫到了一般,脸 “唰” 地一下红了,赶紧手忙脚乱地拉回发辫。
吴诗文的目光落在山月那白生生、如嫩藕一般的胳膊上,只觉心头猛地一阵发热,可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强自镇定,说道:“月妹,不早了,你也该洗澡休息了,忙了一天,累坏了吧。”
“嗯!” 山月轻声应了一声,端起大脚盆,迈着略显慌乱的步子进了里屋。吴诗文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波澜,开始清洗注射器具。
酒精炉里幽蓝的火焰,“呼呼” 直窜,映照着他微微泛红的脸庞。吴诗文摊开一本医书,眼睛盯着书页,可心思却早已飘远,眼神游离,胡乱地翻看着,整个人魂不守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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