枢密使脱脱帖木儿突然掀翻舆图,镶嵌的绿松石崩落如雨:";三十万儿郎!那是最后的具装铁骑!";
他战袍下摆沾着腐肉碎末,那是今晨督战队处决逃兵时溅上的。
忽必烈抚摸着祖传狼头刀鞘,十三枚金环叮当乱响。
他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在此地围猎,当时上万隋军的尸首就挂在如今插着隋旗的位置。
帐外飘来焦臭味,伙头军正焚烧感染瘟疫的战马。
";密宗...";他喉结滚动发出砂纸摩擦声,";三百喇嘛的援军呢?";
兵部尚书匍匐着爬过血泊:";布达拉宫昨夜燃起业火,探马说看见...看见北凉刀光...";
他袖中滑出半截焦黑转经筒,筒身";强巴洛珠";的铭文已模糊不清。
";废物!";忽必烈突然暴起,狼头刀鞘砸碎尚书颅骨。
红白浆液溅在《大元疆域图》上,正盖住寇仲屠灭的第十七座城池。
他踩着尚书的眼球冷笑:";当年扩廓帖木儿五万轻骑就能横扫江南,如今...";
户部侍郎突然梗着脖子抬头:";陛下!存粮仅够七日,伤兵营每天要抬出三千具尸体!";
他扯开衣襟露出溃烂的箭疮,";今晨炊事营在煮...煮...";
忽必烈刀锋划过侍郎咽喉,飞溅的血珠在虚空凝成卦象。
他看见卦象中自己鬓角白发,与当年被囚的祖父竟有七分相似。
帐外突然传来马匹倒毙的闷响,惊起啄食尸体的秃鹫。
";陛下!";老将博尔忽突然掀帐闯入,铁甲缝隙塞着人耳——那是明码标价的军功凭证,";让老臣带死士夜袭!定能斩下寇仲...";
";然后让徐子陵的长剑洞穿大都城门?";忽必烈突然捏碎卦象,血雾中浮现寇仲突破时的天地异象。
他记得三日前那道劈开乌鞘岭的刀光,陆地神仙境的威压竟震碎三百里外元军战鼓。
五更天,伤兵营哀嚎渐弱。
巴特尔用断矛挑开帐帘,看见军医正在剜取同袍眼球——据说隋军斥候收购这些能换半袋粟米。
他忽然被绊倒,掌心按到个温热的物体,竟是白日替他挡箭的十夫长,此刻胸腔已成鼠群巢穴。
";小卓玛...";巴特尔喃喃着妹妹的乳名,将馕饼塞进只剩半截的躯干。
腐肉突然簌簌掉落,露出绑在肋骨间的襁褓——那里面裹着的不是婴孩,而是被碾成肉泥的传家银锁。
黎明前的黑暗里,徐子陵踏着星辉掠过尸山。
他指尖真气凝成游鱼,在血沼中犁出丈宽沟壑。
某个装死的元兵突然暴起,弯刀砍在护体罡气上迸出火星,反被震成三百块碎肉。
";第三十二城。";寇仲的井中月插在城头,刀身映出城内冲天火光。
他望着四散奔逃的元军妇孺,忽然想起之前那个给他喂马的小卓玛——她的银锁此刻正挂在徐子陵剑穗上。
……
金帐内的争吵达到顶点。
礼部尚书捧着《蒙古秘史》嘶吼:";成吉思汗的子孙宁可葬身狼腹!";
他袖中滑落的降表被忽必烈踩在脚下,羊皮纸上";乞和";二字沾着御史大夫的脑浆。
";看看你们!";忽必烈突然扯开貂裘,心口处狰狞的刀疤随着怒吼张合,";当年本王单骑冲阵时,你们还在娘胎里喝羊水!";
他挥刀劈碎黄金王座,镶嵌的玛瑙滚落如血泪。
博尔忽突然割下左耳掷地:";老臣愿率五万怯薛军断后!";
残缺的耳垂还挂着孙女送的骨环,";只求陛下带太子北撤...";
";北撤?";忽必烈癫狂大笑,刀尖挑起博尔忽的下巴,";过了斡难河就是朱无视的火炮阵!";
他忽然剧烈咳嗽,掌心赫然是半块腐烂的肺叶——三日前寇仲的刀气已侵入五脏。
寅时三刻,隋军总攻的号角震落城头积雪。
巴特尔蜷缩在瓮城箭楼,看着徐子陵的剑气如银河倾泻。
他忽然发现墙角野花绽放——正是妹妹最爱的萨日朗,此刻却从守将颅骨的眼窝里钻出。
";长生天...";巴特尔将馕饼碎片撒向花丛,转身扑向徐子陵的剑光。
他最后看见的是自己离体的手臂,指间还攥着妹妹襁褓的碎布——那上面";平安";二字正被血水浸透。
金帐内,忽必烈抚摸着祖传狼髀石,突然捏碎镶嵌的祖母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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