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咬着牙,神情怨毒,左手缩在胸前,断口处不断渗出暗紫色的血液,“滴答”地落在他脚边的地上,积了小小一洼。
长久的沉默,压抑的氛围在无形中蔓延,黑袍人额头慢慢渗出一层细密的汗液,最终汇聚成一粒粗大的汗珠从额角滚落。
“既然毫无悔过之心,那我便只好自己动手了。”
郝志远面带冷笑,并指为剑,朝那黑袍人右腿遥遥一划。
黑袍人只三境巅峰的修为,如何是郝志远的对手,加之被他气势所迫,望着悠然飞来的淡蓝剑气,竟升不起闪躲之心。
“道友且慢!”
木屋内传出一个雄浑的声音,话音未落,一个黑影已出现在门口。
他穿着一模一样的黑袍,袖口处绣着四道彩色镶边,袍袖卷动间,便有一道黑色劲气激射,撞散了淡蓝剑气。
郝志远神情未变,似早已料到会有人出手阻拦,微抬双目,静静地注视那人,垂在身侧的食中二指间蓝芒跃动。
那人也注意到他手中的异动,瞳孔一缩,忙弯腰抱拳,急道:
“在下常风,暗刺内居护法之职。”
“是我管教不力,此事确是他有错在先,看在已经断了他一掌的份上,能否放他一马?”
郝志远挑眉,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淡道:
“断他一掌是为我师妹,如此便放过他,我那师弟的账该找何人算?”
常风瞥了一眼瘫坐在远处,衣衫一片暗红的受伤弟子,脸色说不出的难看,斟酌再三正欲答话,却见一道剑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膝盖处斩断了他下属的右小腿。
“啊!”
惨叫声如穿云利剑,几乎要刺破众人耳膜。
那黑袍人跌坐地,以仅剩的右手死死掐住右大腿,鬼哭狼嚎般地的叫声不绝于耳。
郝志远身后的一众弟子皆是一脸舒畅,胸中憋闷的郁气一朝得以倾泻,着实令人痛快。
常风没料到,郝志远如此果决狠辣,竟当着他的面将下属的一条腿斩断。
“你!”
常风怒不可遏地指着他,额头青筋暴起,突突地跳个不停,周身元力翻涌,黑气如潮涨落,却始终没敢出手。
郝志远低沉一笑,扬手间又是一片如雨般的剑气,兜头朝常风泼去。
常风惊怒交加,大吼一声,身周黑气飞涨,结成一个圆形护罩,将他团团护住。
剑气如雨纷落,“叮叮当当”地打在护罩上,顷刻间便破去常风的防护,击打在他身上。
常风顿时闷哼一声,“蹬蹬蹬”连退数步,直至后背撞在剩余的半扇门上才稳住身形,身上的衣袍被剑气撕得破烂不堪,露出内里的幽黑软甲,一丝暗紫色鲜血从嘴角溢出。
“就凭你初入四境的修为,也想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常风手捂胸口,背靠门扇,混乱失调的元力令他一时间无法开口,只得维持原状,默默调息。
木屋内常风的下属听到动静,也纷纷冲了出来,围在他的周围,对郝志远怒目而视。
忽地,冥冥中仿佛有股无形的力量注入常风体内,将躁动不安的元力寸寸抚平。
是统领出手了!
常风脸上露出喜意,四处张望,却不见任何人影。
郝志远忽有所感,转头朝一侧的林间看去,似戏谑般轻笑道:
“我还以为刘大统领这个缩头乌龟要一直当到底……”
“住口!”
“黄口小儿,竟敢对统领不敬!”
常风身边围着的黑袍人立刻叫骂起来,一副要冲上来教训郝志远的模样,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向前迈出一步,被郝志远冷冷地扫了一眼后,又全都默不作声。
林间响起一阵低沉沙哑的笑声,仿佛从极远处而来,飘荡了漫长的时间才传到众人的耳中。
“几日不见,小友脾气见长啊。”
郝志远呵呵一笑,并未作答,指尖蓝芒一闪而逝,显然不打算再出手。
那低沉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
“也罢,此事确是因他而起,既然他已付出应有代价,此事就此揭过,一切照旧,小友意下如何?”
郝志远冷笑一声,道:“再有下次,丢的可就不是手脚了!”
“都散了!”
说罢,郝志远拂袖便走,众弟子迟疑片刻,缓缓散去,各自拾起未完之事。
常风耳朵一动,脸上立刻露出恭顺的神情,片刻后点头,吩咐下属将伤者安顿好,便朝营地外走去,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林间……
木屋内,郝志远深吸一口气,在桌前落座,桌上摆着一副黑白棋,棋势焦灼。
桌对面是一位面白无须的白净老者。
他靠坐在圈椅中,双目微闭,手中握着一把羽毛扇,似在假寐,听得动静,温言道:
“如何?”
郝志远缓缓道:“意料之中,那家伙从灰雾中出来了。”
老者睁开双眼,稍稍坐直身体,斟酌道:
“那家伙背后应当还有高手。”
郝志远不禁皱眉,不解道:
“灰雾里到底有什么,值得如此大费周章?”
老者莞尔一笑,摇动手中扇子,道:
“这得问你文远叔,或者现在回去问你老子,老朽在此只是护你周全,别的一概不知。”
郝志远听出老者话外之音,惊道:
“文远叔?他也进来了?”
老者颔首,轻笑道:
“跟暗刺联手谋划之事,只有他们两个知道,只能他进来。”
老者口中之人,便是郝文东之弟,郝志远的嫡亲叔叔——郝文远。
他亦是葵水宗内有数的强者,修为已臻至六境后期,距离七境仅一步之遥。
见郝志远低头默思,老者轻咳一声,问道:
“且不去管他,你自己的事办得如何?”
郝志远闻言,先是挑眉,而后饶有兴致地说道:
“苏师妹的确实力不俗,以一敌二还顺手料理了一帮小喽啰,只是她带回来的那个小子竟然也逃脱了,确实是意料之外。”
顿了顿,郝志远摇头轻笑,自嘲道:
“说起来,此行最重要的目标也没得手,让她逃进灰雾里,着实是大意了!”
老者摇头,道:“当初分给你的人手便有限,分兵之举着实勉强,棋差一招可是满盘皆输……”
老者从棋盒里捻出一枚黑子,“啪”地落到棋盘上,原本势均力敌的局面即刻倾覆,白棋陷入黑棋的绞杀陷阱,生死只在旦夕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