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被罢黜回府后,元功便带着家眷一直住在栖霞山庄,毕竟这里是整个北野最安全的地方,即便是元亶也是鞭长莫及。
春节是一年当中最重要的节日,对于晋王府也毫不例外。
刚过酉时,整个栖霞山庄便点起了上千盏华灯,加上山雪的映衬,倒如白天一般。正厅之上,早已摆满一大桌子酒宴,晋王领着几个侧妃身着锦衣正接受着元功和三个妻妾的贺岁。
“愿父亲一年忧喜今宵过,两鬓风霜明日新。”元功说罢“咚咚咚”的给元易磕了三个头。
“好,好好,也祝你早日完成心中所想。”元易接过元功递上来的酒水,一饮而尽,同时从侧妃手里拿过几封红包来给了元功及阿城等人。
除了樽雨外,阿城、戴如璎及李泫雅似乎从未收到过利是红包,望着手中之物有些不知所措,元功见状哈哈一笑道:“从小到大,拜完年父亲都会给我和樽雨一个红包的,你们可以打开看看。”
阿城腼腆的点了点头,撕开红纸后发现里面竟是三个天眷通宝。
元功将自己的那份红包收到荷包里,说道:“别嫌少,这就是父母给的吉祥,压岁压岁,将邪祟都压掉,寓意好着呢。”
阿城和李泫雅自幼衣食无忧,几乎从来没花过钱,而戴如璎从小到大都不受父亲待见,更是没收到过压岁钱,这三人就像孩童般兴奋,赶忙再次给元易磕了个头,以表感谢。
“都起来吧,今天是新年,大家不必这么拘束。”元易满意的点点头,续道:“过年吗,就该有过年的样子,红包只是我对功儿压岁的一个形式,不重要,你们每个做媳妇的都会收到虎伯送过去的贺礼,别怪我这做公爹的偏心,阿城得到的会多一些,毕竟她是正室,尊卑要有序。”
“是。”
其实下午临近太阳落山的时候,虎伯带着下人已经将各院子所分的绫罗绸缎、珍宝文玩一并分发给了各院。阿城做为王妃,将自己多得的那份又拆分成了三小份,给每个院子补了过去。这事传到元易耳中后,让他十分的不悦,借此守岁夜讲了出来,也是想给阿城立个威。
元功见场面有些尴尬,赶忙道:“父亲,我带她们去给母亲磕个头。”
“嗯,去吧。”元易见元功提及了自己的王妃,不由得有些暗自神伤。待元功领着媳妇们去拜谒晋王妃的灵位,他竟陷进了回忆当中。
晋王妃闺名司琪妍,乃是前朝户部尚书司寇之的女儿,当年北野起兵叛东丹的时候,元易逢战必身先士卒,渐渐的泯灭了人性,成为一个嗜血的野兽。
在攻取齐州城的时候,元易命守将投降,但守将竟对其无视,带领全城军民奋死抵抗。城破之时,元易下达了屠城令,全城老少无一幸免,据说当年途经齐州城的齐河都因抛尸太多而堵塞。元易因此受到了天谴,竟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眼见着再不醒转定会必死无疑,太祖元旻只好恳求赤晟仙人出面,为其逆天改命,这才保住了魂脉。
也正是因为这次改命,让元易离开了军中,成为一个闲散王爷。
正所谓落魄凤凰不如鸡,眼见着那些兄弟们一个个驰骋于疆场,他却落得个在大后方养病,元易的性格变得极为孤僻。就在其意志最消沉的时候,太祖元旻将司寇之的女儿司琪妍嫁到了晋王府来,成了晋王妃。
这司琪妍知书达理,过府后将晋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条,即便元易对其冷眉相对,但她始终报以热情相对,最终凭借那一腔热血融化了元易的冰霜世界。
后来,司琪妍为了让丈夫重新振作,她通过家族的财力帮元易购买了大量的战争孤儿,将这些孩子培养成了未来的金乌死士军团。北野收国后,朝堂波诡云谲,司琪妍又凭自己的聪明才智为元易度过一次又一次的政治劫难,最终将其打造成一个谁都不敢惹的人物。
然而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太祖元旻为了更好的控制元易,先后给其赐婚了十个侧妃,这其中有一个叫宗凝思的女人,仗着家族势力及太祖赐婚的由头,竟在府中飞扬跋扈起来,就连皇帝赏赐的礼物都要紧着她先挑,根本不把司琪妍放在眼中。
元易得知后十分震怒,动了杀心,但司琪妍却将此事压住,她所担心的是这宗凝思是皇帝故意派进晋王府用来挑起事端的,为了不给元易添麻烦,她选择了忍让。
一次元易领兵出征的时候,宗凝思变得更加嚣张起来,竟当着下人的面,编排起司琪妍的闲话,说她与侍卫有染。闲话一旦被编造出来,就如洪水猛兽一般蔓延,很快便传到了大宗正府。
当时大宗正府的令尹正是后来的太宗皇帝元晟,他素来和军中不和,尤其是元易这个拥有死士军团的潜在威胁,所以,他借此机会将司琪妍捉拿下狱,一是杀杀元易的威风,二是斩断元易的智囊。
可怜的是,当元易得到消息赶回上京城之时,司琪妍早已被刑讯逼供而死。
从那以后,那颗复仇的种子便深埋于元易的心中,他远离了朝堂,大部分时间都久居于栖霞山庄运筹帷幄。
十二年,太宗死于元干、元弼之手,太宗子嗣无一幸免全都被屠戮殆尽,这其中的每一步行动都有晋王府的影子。
元易之所以很在意王妃与侧妃之间的尊卑有序,全都是来自于司琪妍与宗凝思的往事。
“父亲。”
元功已经带着妻妾拜完了晋王妃,回到了正厅,见元易独自发呆,知他又想起了晋王妃,赶忙上前安慰。
“给你母亲上完香了?”
“是,媳妇们也都上过香了。”
“好。”元易瞄了一眼下首位的戴如璎,眉头不由得皱了一皱,叫道:“如妃。”
戴如璎赶忙站起身来做了个万福礼:“公爹有何吩咐?”
元易轻哼一声:“你打算什么时候公开自己的身份?”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戴如璎,樽雨则下意识的挡在了元功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