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切安排妥当,元功站起身来缓缓跪倒在梁珫面前,抱拳道:“梁叔,您对元功的大恩大德,元功没齿难忘,若有朝一日元功真的登上大宝,定不相负。”
梁珫赶忙将他搀了起来说道:“何必行这么大的礼呢,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只要你能坐上皇位,也不枉我以鹞鹰的身份自宫做内侍二十年。不过,我真的希望你能做个好皇帝,对苍生负责。我是看着元亶长大的,他虽聪慧,却生性残暴嗜杀,这样的人做皇帝简直就是天谴北野。晋王是有远见的,从他收养你开始就已经在布这个局了,而我.....不过是这局里的一颗活眼,帮你及时看到宫内发生的一切,幸不辱使命,才让你走到了今天。”
元功点了点头,问道:“梁叔,鹞鹰是指您一个人的代号吗?”
梁珫一怔:“何出此言?”
元功有些疑惑的说道:“因为每次收到鹞鹰的书信,笔体都略有不同,您的笔体周正,另一个笔体则草率,更像是一个武人所写。”
梁珫微微一笑:“到底还是被你看出来了,鹞鹰一共有四只,我只是其中一只。不过我们四个互不相识,即便站在一起,也认不出对方,这样做的好处是,不会因为一个人的身份暴露,而让其他人受到牵连。”
元功点了点头:“看来我父亲是下了一手好棋,竟在宫里埋下了四颗暗子。不过,万一有一天误伤或误杀了其他鹞鹰怎么办?”
梁珫撸起袖子,将自己的肘关节露了出来,上面竟纹了一个寸许大的雄鹰图案。
梁珫说道:“据我所知,四个鹞鹰都在右臂关节处纹了一只相同的鹰,若是以后你见到了,便可以分辨出他的身份了。”
“鹰?!”
“怎么?你见过?”
元功点了点头,有些吃惊的说道:“夜枭的前首领盛志,他到中京找我的时候,与我府上的南樾有过交手,因为是盛夏,大家穿的都很轻薄,所以我清晰的记得他的胳膊底下也纹了一只与你这一模一样的鹰,当时还以为他是夜枭首领,所以纹的是只夜枭,现在看,他竟然是另一只鹞鹰!”
梁珫叹了口气道:“极有可能,我说为什么元亶几次对你动了杀心,他都会有意无意的帮你开脱,原来竟和我是同样的身份。有时候元亶和他密议之时不让我挨近,但你却能收到消息,现在看一定是他发出来的。”
元功恍然大悟一般说道:“对啊!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金乌死士为什么违背我的命令不杀他,还要将他救回栖霞山庄了!原来一切都是父亲的安排!”
此时他越想越害怕,晋王元易的棋局既大且远,如果是他自己想做皇帝,恐怕此时早就已经登基了,但为什么偏偏是选元功,这着实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宫了。”梁珫站起身来说道:“既然你选择了一条死路,那我们就不妨搏一下,如果......如果他真的要杀你,你也该有所准备,实在不行就当庭反杀,我也会在一旁暗中协助的。要是能得到盛志的帮忙就更好了,以他的本事,几十个大内侍卫都未必是对手。”
“那不就意味着我彻底反了吗?”
“要不然呢?引颈待戮?”
元功自信的摇摇头道:“迫不得已的事能不做就不做,我要的是万无一失。”
梁珫点了点头道:“行吧,你自己斟酌,不过我先给你打好招呼,回去之后会添油加醋的招呼你,你可得有个心里准备。”
送走了梁珫后,元功心里开始泛起了嘀咕,此时来送生日贺礼的官员也逐渐的多了起来,他让刘勋待自己去接客,而自己则转身回到了内府当中,去寻戴如璎。
“如璎!果然像你猜想的那样,裴满送东西来了!让大内侍一并送来的。”
戴如璎一惊,赶忙让他坐下身来冷静一下,问道:“可有书信?”
“有,但是我没接,若是接了,恐怕正好中了她的计。”
戴如璎点了点头:“你做的对,那书信呢?”
“按照此前你定下的计策,让大内侍带回去交给元亶了。”
“唿!”戴如璎深吸了一口气道:“也不知道这条计策能不能顺利的除掉裴满,这是一把双刃剑,搞不好会伤到自己的,只能寄希望于他们夫妻二人心生嫌隙,矛盾重重了。”
她转头见元功不停的用手指敲击桌面,问道:“夫君,你紧张吗?”
元功点了点头:“说不紧张是自欺欺人,毕竟他元亶最近杀了那么多大臣。”
戴如璎微微一笑,走过去抱住他的脑袋,安慰道:“你和他们不同的,那些人可有可无,即便杀了,也会有取代者。而你......北野和皇帝都离不开你。放心吧,他虽然昏聩,但还不至于为了一个女人就杀了你。”
元功疑惑的抬头问向她:“你怎么确定他能不杀我?”
戴如璎揉着他的太阳穴道:“直觉,女人的直觉,不过你放心,即便他下了杀你的旨意,我也会陪着你的。”
半晌后她又续道:“现在就把王妃、懿妃和宸妃都撤回栖霞山庄吧,又或者是送到萧裕的北京去,只有这样才能万无一失。王妃怀有身孕,看她身形,十有八九会是个小王爷,咱们不能让你断后。”
元功点了点头,赶忙吩咐冷罡去办,想将几个王妃全都送到栖霞山庄去,并且嘱咐道:“若是半个月内安全无恙,就将她们接回来;若是传去死讯,就赶忙将她们及晋王送到北京去。”
说罢,他又看向了戴如璎道:“你真的不和她们一起走吗?”
戴如璎摇了摇头道:“走哪?你若是死了,我便是小寡妇了,好的话被发配回老家,继续受父亲继母的气,不好的话,被杀或被充为官妓,岂不是很惨?”
元功一怔:“那你更应该和她们一起走啊?”
戴如璎道:“樽雨走,是为了保护王妃和宸妃,而我留下来是为了保护你,哪怕是让你多活一天、一个时辰、一刻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