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元才所说,后宫的流言迅速席卷整个北野,就连南诏的文人们也跟着编排起元功的风流韵事,更有甚者说新入宫的昭妃蒲氏竟是元功的亲外甥女。
为此元功特意召萧裕入宫应对此事。
萧裕忧心忡忡的说道:“皇上,世间最难禁的便是文字,诚如秦始皇那般焚书坑儒,也未曾将方士绝禁,更何况是这种百姓喜闻乐见的杂闻。”
元功愤怒的说道:“那难道就让朕背负这不白之冤吗?”
萧裕摇头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若陛下整日想的都是这些事,那哪还有世间去理会朝政,你我既然想做一番千秋大业,又何必在乎什么流言蜚语?即便史书上不能照实叙述,后世之人也会有自己的的判断,陛下直到今日也只有两男一女,还有两个妃子怀有身孕,这还不及臣之一半。若您真的是个淫君,又怎会如此子嗣凋敝。”
元功冷冷的说道:“你信,我信,可后世之人会信吗?”
“不信又如何?!您的梦想是统一四海而不是儿女情长!若是害怕后世流言蜚语,我们又何必千辛万苦的攀上这孤苦寒敝的巅峰?!”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您只要做道申明法纪、富国强兵,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幼有所养,老有所依,难道这不才是您的初心吗?!整日为妇人嚼舌根的话所困扰,那还做什么一代明君!不如出家做和尚的好!”
元功被萧裕的话深深刺激着,许久沉默不语。
萧裕又道:“您励精图治,鼓励农业,整顿吏政,厉行革新,完善财制,如今北野政治清明,国力繁盛,多少人因为您裁撤都元帅府而结束饱食终禄的日子,多少人因为您削藩降爵而不能坐享其成,又有多少宗室子弟需要凭本事读书、立军功才能出人头地?这些人难道不恨你吗?老百姓只知道您杀了元秉德、乌黛、唐括,却不知道这些人犯上作乱会对北野造成多大的伤害!但是......他们需要知道吗?他们不需要!只要能吃得饱、穿得暖,谁会在意皇帝是谁,活着皇帝做了什么?萧裕都不怕被人写成佞臣,写成助纣为虐的斯文败类,难道陛下还怕被别人写成好色之徒?”
元功缓缓地抬起头来:“历史会公正的评价你我吗?”
萧裕轻哼一声道:“历史从来就不会公正的评价任何一个被写在史书上的人,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人性使人就喜欢看别人的过失,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活着,让自己开心就好,别太在意这些有的没的东西。就比如我们大力营建的南京城,千百年后或许那里的百姓一提到京城的繁华时,便能想到最初营建者是您,这不是挺好吗?”
萧裕缓了一下又道:“皇上,说句不中听的话,您完成了四海统一,即便是有生活上的污点,也将会是一代明君,古往今来这种例子比比皆是,比您淫乱的更是不占少数。那唐太宗够英明神武吧?不也一样在即位前与自己弟弟李元吉的妃子杨氏相勾结吗?即位之后还将其纳入宫中封为了杨贵妃。玄武门之变后,百姓如何说他?‘权倾朝野,犯上作乱,奸淫嫂嫂,祸乱人伦。’这些若不是史书上所写,你我哪里得知?还有唐高宗李治,罔顾人伦,在感业寺与自己的继母乱伦,立为贵妃,断送了李唐王朝,可史书上有骂他的吗?还有唐玄宗李隆基,那杨玉环难道不是他的儿媳妇?为何这三人没有被后世子孙唾骂?就是因为有‘贞观之治’及‘开元盛世’!臣讲了这么多,就是想让陛下不要再为此事执迷!还望陛下见谅。”
元功长叹了一口气,道:“好个萧裕,不愧是北野第一能言善辩之人,我交你这么个朋友,也算是三生有幸了。是啊,没必要为此执迷,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是非功过死后谁知?”
萧裕点了点头道:“不过陛下和那几位比起来,恐怕路还要更难走一些。”
“为何?”
“他们之所以被认可,是因为国家已经完成了统一,而我们现在并不是,所以想要完成四海一统,还有很长很难的路要走,一着不慎将会满盘皆输。”
元功似乎已经释怀,微笑道:“不试试又怎么会知道呢?即便我不能完成异族的四海统一,后世也会有人来完成,就当是给他们立个榜样吧。不过,这事也不能就这样完了,如果编排我的人不能受到惩治,那岂不是告诉世人我怕了吗?”
“皇上的意思是......”
元功点了点头:“凡是参与造谣的都要杀,萧恭、张九等人更是罪不容赦,还有那些已知的传谣者,同样都得杀!”
萧裕噗嗤一声大笑起来,半晌后说道:“陛下,刚刚还说不在乎了,若是这般杀人,那不还是在乎吗?什么是真正的释怀,别太苛刻了,若因为编排了一点您的谣言就要被杀,那这全北野乃至全天下岂不是都得死?萧恭是我同族,人我还是了解的,乃是奚族之王萧翊之后,为人精明伶俐,尤其专攻于外事,是不可多得的外事人才,陛下若是不想在朝中见到他,就让他出使南诏或肇夏,定会让陛下有意外之喜的。”
“不行!这口恶气要是不出,我如鲠在喉!既然你求情,我不杀他便是了,夺官总是要做的,还得打二十板子,以儆效尤!至于那个张九,必须凌迟处死!”
萧裕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行吧,打板子总比掉脑袋好,也算是给他长点教训。那......宪王该如何处置呢?他毕竟是您的胞弟。”
元功轻叹一声道:“这弟弟实在是怪我太过宠溺了,现在越发的没大没小,既然他不想做吏部尚书,就降他去西京做留守使吧,那是个闲差,又能让他闭门思过,等心性磨平了再调回中央。”
“是,臣下这就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