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了!”苏灵儿竟自笑了,蓦地声音一冷道:“带进来!”
霜降不解何意,只疑惑地望向门口。她本强自镇定,却在见到被拖进来的那个男人时,吓得失声惊叫。那个男人正是她表弟,只眼下已被打得鼻青脸肿。她清晓悬玉使女的手段,深知表弟在苏灵儿手中吃了苦头,只若眼下强撑着不认承,吃这些苦头原也值当了,是以虽复心疼,却暗向那表弟使足眼色,教他一口咬定不认承。
苏灵儿冷眼看着霜降的小动作,合儿亦高高在上地瞅着,只谷雨暗暗摇了摇头。苏灵儿看也不看那男人,只道:“你,说罢!”
那男人忙道:“说,我都说,只你们不要再为难我。”说罢看了看霜降,咽了口口水道:“阿晓姐跟我是表姐弟,姑母嫁得不远,我们打小一处儿长大。自姑母家被抄,我便失了阿晓姐的音信,直到前年三月在青州……”待那男人说出“阿晓”二字来,霜降登时面如土色,阿晓正是她晋悬玉使女前的闺中小名。
她怯怯望了望苏灵儿,苏灵儿却一眼也不看她,只冷笑点头道:“前年三月青州?不错,她那时是在那儿。你,继续说!”
那男人便有几分讨好道:“是。因我做点小生意,那时便去了青州,不想竟与表姐在一条渡船上相遇了,过后……过后我们就……”那男人说到此处,陡然扬高了声音,颇有几分惧怕道:“你们要我说的,我都说了,是表姐勾引我的,这与我皆不相干……不相干。”
苏灵儿眉间堆起厌恶之色,便看了看谷雨。谷雨会意,忙命婢子带下那男人。霜降见得表弟为求自保,竟将自己卖得干干净净,心中最后一丝希望早是荡然无存,满心满腔是心死的绝望。苏灵儿看她面色灰败,叹口气,柔声道:“我早与你们说过,这世间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偏你不信,如今可都见到了!”
霜降见得苏灵儿语气和缓,死寂的心中又升起一抹亮光,忙道:“婢子知道了,请姑娘放婢子一马,婢子生生世世愿为姑娘做牛做马!”
“晚啦!”苏灵儿幽幽道:“你们可还记得,当初晋位悬玉使女时,我让你们看了甚么,又说了甚么?”谷雨愣了愣,旋即轻声道:“婢子记得。”霜降亦茫然地跟着应了声“婢子记得”。合儿并非悬玉使女,当下便竖起耳朵听着。
苏灵儿道:“我让你们看了后园的卢昭,对么?”合儿并不知卢昭是何人,却没来由记起明月弄无名府后园做了“辟邪”的人彘,人称卢姐姐的,当下心中一个激棱,便知人彘卢姐姐,必是苏灵儿口中的卢昭。
果然,苏灵儿又道:“阿昭才是真正的美人,便是我极盛之时,也及不上她半点。可惜,她却不听我的话,竟敢跟人私奔。她已然沦为贱籍,那些男人图的不过是她的美貌,哪会珍惜她?若容貌凋零了,便也视如弊履了。世间男人哪有一个好的,未若自己敬重自己。是以我说过,但凡晋为悬玉使女的,我必保全她一生清白,绝不教贱男人玷污了去,偏她竟敢坏我规矩!”
她本自柔声细语,慢慢悠悠地说着,只最后一句“偏她竟敢坏我规矩”,声音陡然转厉,教各自感伤的使女们平白惊心。苏灵儿恨向霜降道:“我早说过,只要守规矩,我必保你们一生清白平安,若你们敢与男人私相往来,下场必如卢昭一般样,对么?”
霜降便知转圜不得,此番当真是心死如灰了,思及卢昭的下场,直是恶向胆边生,啐了一口骂道:“呸,说甚么保我一生清白,我原本便是清白人家的女儿,哪轮到你来保全?你不过是男人不要的,便见得不别人好,但凡人家情投意合,你便心怀嫉妒,非要拆散了才甘心。我不过是眼瞎错认了人,卢姐姐与庄生却是生死与共的,偏你逼死了庄生,又将卢姐姐害得人不人、鬼不鬼,这便是你所谓的保全?”
苏灵儿未料霜降竟有胆量羞辱呵斥于她,嘴唇哆嗦了半晌,竟气得一句话也吐不出来,只恨恨指着她。谷雨一径为她顺气,一径斥向霜降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姑娘不敬!”
霜降嗤道:“她算甚么东西?不过也是个下作的娼妇罢了,谁比谁高贵了……”她话未说完,脸上便挨了十数耳光,只打得她头晕眼花,巴掌大的小脸登时肿得老高。霜降喘着粗气,凝神看了打人者,正是合儿,冷笑一声道:“你只道出卖了我,便能攀上高枝,做那悬玉使女。我呸,悬玉使女是个甚么东西,不过是见得不光的阿物儿,江湖中人人喊打的东西。你跟的这个女人,心肠最是歹毒不过,连自己亲哥哥都下得了手,更何况你们?你们也不想想,最早的悬玉使女,何以只剩得清明一人?都是被她害的!哈,有逼得你们去死的那日,等着罢!”
合儿被霜降瞪得心中发毛,忙向左右道:“你们还等甚么,还不将这个羞辱姑娘的贱人拖下去乱棍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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