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即使地球上的所有人没有被汇入同一场梦境,他们恐怕也会不约而同地望向天上,那开始焕发奇特光芒的明月。
一闪而过的密密麻麻的丝线,宛如结构复杂的蛛网,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
自文明诞生以来,这颗灰白的星体便因为它的枯寂而在人们心中显得高贵非凡。
平心而论,也不过是由恰到好处的距离感而营造的孤高之美而已。
漆黑的天穹中,由时代的牺牲铸就而成的「王座」正高悬于这片枯壤之上,但不再含有任何「君临一切」的意义。
篡夺者的「神阶」?还是结局的「观景台」?
“综上所述,这就是全部。”
“……我已经知道了。”
王座之上,在听完对方的讲述后,凯文的语气一如往常,但这也是最为反常的地方。
“……”
有所察觉后,人工智能便面无表情地梳理刚才的讲述是否遗漏了什么,当然,是经过「修改」的。
虽然能够隐约察觉,但却难以理解。
完全知晓了那一世界泡的始末,并听闻了那位梅博士的临终祝愿,对方居然还会毫无反应?
没有任何的情绪,更没有任何的质疑……
他已不再懵懂,他已知晓挚友的性格,但他此刻的言行,却非常不符合常理。
“没有其他话想说的吗?”普罗米修斯再次提出了疑问。
“没有。”
随后,凯文继续说道:“无论是圣痕计划还是他的意图,「后果」对你来说,都是有害无益,还是趁早离开吧。
离开这里,离开本征世界,那样,你还有自己的未来。”
普罗米修斯毫无表情地歪了歪脑袋,再次表示了疑惑,凯文只能以惯常的语调,重复着老生常谈。
过去的承诺承载着太多回忆,他反而无从说起,但又不想太过「敷衍」。
“无论如何,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我不理解。”话音刚落,不知怎的,普罗米修斯并没有给凯文再说些什么的机会。
“梅博士说过,你是一个孤独的男孩,但在我看来,此刻的你哪怕一点悲伤的情绪都没有,比起我,你离「人类」这一定义反而更加遥远。”
“……既然在梅看来,老唐的「未来」有实现的可能性,未来的律者也有能力背负人类的未来。
那么我也愿意尽己所能,为他们留出远超「半天」的时间。”说着,握拳的力度忽然紧了些。
关于世界泡,梅和老唐的见面以及交谈,涉及到他不知情是无法避免,但作为战友,更是朋友,凯文多多少少都能猜到一些。
无非……就是那早已无法实现的「未来」,早已失效的「无限」,早已失去可能的「记忆」。
而且,要真想创造此等奇迹,那么代价……现在的他恐怕也承担不起,所以,自己才会出现在这里。
“但你所做的这一切,也无非隔岸观火。
漫长而绝望的抗争,为「奇迹」所支付的「代价」,对他们来说,都太过残忍。
而且,无论是他的嘱托,还是她的嘱托,他们共同的心愿,你都会一一辜负。”
“你是指他们?还是指我们?”凯文挑了挑眉。
“……”虽然并没有什么讽刺性,但这一疑问,也的确打消了普罗米修斯继续说下去的念头。
毕竟漫长的抗争,他们也一同经历过,并没有什么值得强调的特殊之处。
“最为残忍的事,并非是已然发生的那些,而是即将到来的一切吧。”
也就在这时,那名始终一言不发的女子,在此刻终于开了口,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轻柔,但又淡漠。
凯文也明白,对方不仅仅是为了告知往事而来。
只见羽兔继续说道:“虽然没有十足的证据,但是假设,即使这个计划彻底完成空间的编纂,你也无法一劳永逸吧?”
“……?”
“这是一种猜测。”
以终焉之茧的本质来看,它绝不会主动选中某个人成为所谓的「终焉之律者」。
过去的人们,正是为了避免律者的诞生方式太过随机,才会在新时代设计出名为「崩坏意志」的存在。
但是,崩坏意志已经消散,凯文从「茧」中获取终焉之力的方法,也无异于窃取。
随后,米丝忒琳轻叹一声,复杂地说道:“所以,圣痕计划这一伟业,很可能无法真正成功。
而驾驭终焉之力的你,必须永远将其背负,才能使它不致失败。”
“……我,本应如此。”
“……是啊,于你而言,这是正确的做法,也是你能做到的做法。”
她打量着王座上那垂下脑袋的男人,发出了一声饱含同情的叹息。
长达五万年的征程里,他努力践行着每一个诺言,以「人类」战胜崩坏,也以罪人,最后一次背起「救世」的理想。
但也就是这样……
“所以,现在的你,是否也只求一死呢?
虽然你没有这样的意愿,但于你此刻所面对的世界,也是没有「他们」的世界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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