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修车铺门口,手里捏着那张皱巴巴的收据,45元的数字像根细针,扎得指腹发麻。
电动车歪在一旁,新换的车头锁泛着廉价的金属光,却没能锁住我心里的火气。
“肯定是锁芯锈死了,换个新的保准好。”修车师傅擦着手上的油污,语气笃定得像在宣判。
我当时蹲在车旁,看着他把旧锁拆下来,断口处确实锈迹斑斑,便没再多问。
现在想来,那点锈迹根本算不上什么大毛病,倒是我急着赶路,被他三言两语说动了。
傍晚下班,我特意绕到修车铺附近的超市买东西,想试试新锁好不好用。
钥匙插进锁孔时,我特意放慢了动作,指尖能感觉到锁芯转动的滞涩,比中午刚换好时更明显。
心里“咯噔”一下,刚压下去的烦躁又冒了头。
推到超市门口停好,锁车时那股滞涩感变成了实打实的卡顿。
钥匙转了半圈就卡住了,我不敢用力,怕直接断在里面,只能来回轻轻晃着。
旁边有个阿姨拎着菜经过,看我跟个锁较劲,忍不住多瞅了两眼。
我脸上发烫,手却更抖了,好不容易才把锁扣上,转身进超市时,后背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
买完东西出来,麻烦才真正开始!
钥匙插进去,怎么转都纹丝不动。
我把钥匙拔出来,对着光看了看,没发现什么问题;又蹲下去检查锁孔,也没看到有杂物。
晚风卷着路边小吃摊的油烟味飘过来,混着汽车尾气,闻得人胸口发闷。
旁边的电动车一辆辆被骑走,车棚渐渐空了,只剩下我和这辆不听话的铁家伙对峙。
有个骑共享单车的男生停在旁边扫码,扫了半天没成功,嘴里嘟囔了句“什么破玩意儿”。
我听着格外刺耳,好像他在骂我的车!
手心里全是汗,把钥匙柄都浸湿了,我索性站起来,对着锁芯狠狠踹了一脚。
车把晃了晃,锁却还是没反应,反而震得我脚尖发麻。
旁边卖烤冷面的大叔探过头:“姑娘,锁坏了?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我摇摇头,声音有点发紧:“中午刚换的新锁。”
大叔“哦”了一声,没再说话,铁铲翻动冷面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油星溅在铁板上,滋滋地响,像在嘲笑我。
我掏出手机想给修车师傅打电话,翻出号码又犹豫了。
现在快九点了,他说不定已经收摊了,就算接了电话,过来一趟也要半个多小时,我总不能一直站在这儿等。
而且,万一他来了又说不是锁的问题,要换别的零件,我是修还是不修?再花一笔钱是小事,被人当冤大头耍才真叫人憋屈。
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半天,最后还是把手机塞回口袋。
我蹲下来,借着路灯的光仔细看锁芯,忽然发现锁孔边缘有一圈细微的划痕,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磨出来的。
中午换锁时明明没有,难道是刚才来回晃钥匙弄的?还是说,这锁本身就是个次品?
越想越气,我抓起钥匙,闭着眼用力一转。
“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
我愣了一下,随即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好么,合着刚才折腾半天,全是白费力气?
骑起车往家走,但车把总是往左边偏,要一直用力往右扳着才走得直。
以前好像没这毛病,难道是换锁的时候,修车师傅把车把装歪了?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骑一段就停下车看看,车把确实歪得明显,只是中午急着走没发现。
夜风越来越凉,吹得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路过小区门口的修车摊,那个师傅正收拾工具准备收摊。
我停下车,犹豫着要不要问问,他抬头看见我,主动打招呼:“车有问题?”
我指着车把:“中午换了个车头锁,现在车把有点歪,而且锁还是不太好用。”
师傅走过来,捏着车把晃了晃,又蹲下去看了看前叉:“不是锁的事,是前叉有点变形,可能是之前摔过吧?锁芯估计是被前叉带得错位了,换多少锁都没用。”
他说得轻描淡写,我却听得心沉了下去。
“那修这个要多少钱?”我声音有点发颤。
“前叉变形得换整个前叉,加上手工费,估计得两百多。”
两百多!!!
我想起中午花的45元,想起刚才在超市门口的窘迫,想起那个被卡住的钥匙,一股说不出的委屈涌上来,眼眶忽然就热了。
不是心疼钱,是觉得窝囊,明明只是个小毛病,却被一步步拖成这样,像掉进了一个没完没了的坑,爬都爬不出来。
师傅见我没说话,又补了句:“不急的话明天再来修吧,我这工具都收得差不多了。”
我点点头,骑车往小区里走,车把还是歪的,每走一段,都像在跟自己较劲。
路灯把影子拉得老长,忽明忽暗,像我此刻七上八下的心。
走到楼下,我把车停在车棚最里面,没再锁。
看着那把崭新的锁在夜色里泛着冷光,突然觉得特别可笑!
花了钱,费了劲,问题没解决,反而添了新麻烦。
明天还得请假去修车,说不定又要被宰一笔。
夜风钻进领口,凉飕飕的,我裹紧了外套,快步往楼道走,身后那辆车的影子,像个甩不掉的累赘,沉沉地压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