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的冷气像一块浸了冰的海绵,正一点点吸走七月午后黏在皮肤上的汗。
我把帆布包往腿间紧了紧,刚涂了奶茶色指甲油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包带——这是我新换的包,昨天在商场试了三次才决定买,浅杏色的帆布上绣着细巧的雏菊,配我今天穿的碎花连衣裙正好。
早上出门时还对着镜子转了两圈,觉得自己像从杂志里走出来的人。
就在这时,小腹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搅动,像有只不安分的小鱼在肠子里翻了个身。
我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早上为了赶时间,在楼下便利店拿了个凉粽子,当时只觉得糯米黏糊糊的好吃,完全没想起自己肠胃向来娇气,冷的硬的沾不得。
那股劲儿来得又急又猛,像被人在肚子里点了串小鞭炮,先是细碎的嗡鸣,紧接着就是一阵排山倒海的压力,顺着肠子直往下冲。
我慌得后背瞬间沁出一层薄汗,手指猛地攥紧了扶手,指节都泛了白。
周围明明很吵,发动机的轰鸣、老人哄孩子的絮叨、后排两个学生讨论习题的声音混在一起。
可我却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只能听见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擂鼓,咚、咚、咚,震得太阳穴都在跳。
不能放,绝对不能放!!!我在心里疯狂默念,把屁股往座椅上蹭了蹭,试图用肌肉的力量把那股“洪荒之力”压回去。
裙子是雪纺的,轻飘飘的没一点重量,根本遮不住任何动静,我甚至能想象到如果真的出声,那声音会怎样穿透布料,在这密闭的空间里炸开。。。
旁边座位上的阿姨正低头织毛衣,银灰色的线团在她腿上滚来滚去,我偷偷瞄了一眼她的侧脸,心里祈祷她千万别抬头。
斜前方的男生戴着耳机,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滑动,好像在打游戏,可我总觉得他的耳机线没插紧,说不定下一秒就会听到什么。
冷汗顺着后颈往下滑,钻进连衣裙的领口,凉丝丝的,却让我更慌了。
我开始后悔今天穿了这双浅口帆布鞋,鞋跟太矮,想悄悄换个姿势都难,稍微一动,鞋底蹭着地板就会发出“吱呀”声,引来周围的目光。
早知道就穿那双厚底凉鞋了,至少能把重心抬高些,说不定能借着力道把那股气憋回去。
可身体根本不给我后悔的时间,那股压力像决堤的洪水,怎么堵都堵不住。
我感觉自己的脸已经烧得像块烙铁,连带着脖子和耳垂都在发烫,肯定红得像熟透的虾子。
车厢里的冷气明明很足,我却像被扔进了蒸笼,浑身的血液都在往头顶涌。
“已经…完了……噗——”
一声巨响毫无预兆地炸开,不是那种偷偷摸摸的闷响,而是清亮、绵长、带着回声的轰鸣,像有人在车厢里点燃了一挂小鞭炮,尾音还在金属壁上撞出嗡嗡的回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发动机的轰鸣好像停了,老人的絮叨咽了回去,后排的讨论声戛然而止。
我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粗重得像破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哭腔。
周围的目光像无数根细针,密密麻麻地扎过来,扎在我的头发上、脸上、手背上,扎得我浑身发麻,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旁边织毛衣的阿姨猛地抬起头,老花镜滑到了鼻尖上,眼睛瞪得圆圆的,嘴巴微张,手里的毛线团“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顺着地板滚到了我的脚边。
我死死盯着那个灰扑扑的线团,感觉它像个嘲笑我的脸,正咧着嘴看我的笑话。
斜前方的男生摘下了耳机,转过头来,眼神里带着惊讶和一丝难以掩饰的好奇,目光在我身上打了个转,又飞快地移开,可嘴角那抹没忍住的笑意却像针一样扎进我眼里。
后排传来几声压抑的咳嗽,可那咳嗽声里分明藏着偷笑,有人用胳膊肘碰了碰同伴,虽然没说话,但那动静里的调侃我听得一清二楚。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像被橡皮擦狠狠擦过,只剩下“尴尬”两个字在里面横冲直撞。
手不知道该往哪放,放在腿上觉得所有人都在看我的手,放在包里又觉得动作太明显,最后只能死死绞在一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得眼泪差点掉下来。
“谁啊这是,这么不讲究。”一个尖利的女声从后排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
“就是,公共场合呢,太没素质了吧。”另一个声音附和着,虽然没指名道姓,可那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来,精准地落在我身上。
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最好是能钻到公交车底下去,让车轮把我这点丢人现眼的事碾成粉末。
脸颊烫得能煎鸡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咬着嘴唇不敢掉下来——现在哭出来,不就等于承认是我了吗?
公交车报站的声音响了起来,“下一站,幸福路,请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
这站根本不是我要下的,我还有三站才能到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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