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涵怀中抱着琵琶,身子在微微乱颤,惶恐看着两只斗鸡样相互对望的男人。
卢鹤翎见小七死盯着他眼睛,心里就是一怵,同时涌出股寒气。
他想不出这个不起眼的粗俗乡下人,眼中的光怎么会这么冷酷,仿佛是两柄寒光涌动的短刀直刺向他心底。
小七突然发觉自己失态,忙收回目光,身子往边上一让,再次准备离开。
“站住。”
卢鹤翎再次用剑拦住小七。
小七停住脚步,冷漠地望着横在自己胸前带鞘长剑,拳头不自觉已然握紧。
卢鹤翎:“干什么的?”
小七沉默着,好像一时想不起来,自己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卢鹤翎见小七没回答问话,心里也不由暗笑,自己这话问的确实不太好回答。
他刚想换种问法,就听小七冷冷地说:“听曲。”
小七这话说的没毛病,不但没毛病,而且说的是十分含蓄。
男人来九霄楼这种地方能干什么,又能干点什么?
“听曲?”
卢鹤翎嘴里重复着这两个字,心里却不认同这种说法。
大清早跑九霄楼来听曲,不是有毛病的人,就是有毛病的人。
“不行?”小七冷冷地说。
卢鹤翎的心跟着又是一颤。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从这个粗俗的乡下人嘴里说出,竟然像冬月里阴冷的风,透着无边的寒气。
“哪里人氏?”卢鹤翎突然高声问。
“帝都。”小七不加思索,随口答道。
卢鹤翎知道小七说的是实话,脱口而出的话,一般说的都是真话。
他也听出小七的口音,是标准的帝都腔调。
卢鹤翎心里又一阵疑惑,一个粗俗的乡下人,见到官差怎么会如此淡定,还能对答如流。
“做什么的?”
卢鹤翎用审视的目光,看着面色平静的小七问。
小七:“酒馆伙计。”
卢鹤翎:“那个酒馆?”
小七:“览味斋。”
“览味斋?”
卢鹤翎一时迷糊了,在他印象中,帝都根本没有这样的酒馆,但听名字又好像有点熟悉,似乎听什么人说起过。
小七:“小酒馆,你不会知道。”
卢鹤翎玩味地“哦”了声,眼睛瞄着桌子上金子说:“酒馆很赚银子?”
小七:“勉强。”
卢鹤翎心里一喜,认定自己已经抓住了这个乡巴佬的把柄,指着桌上金子,厉声说:“生意勉强的酒馆,你个伙计怎么会有这么大块金子。”
小七一时语塞,快速盘算着后面的对策。
“快说金子哪里来的!”
卢鹤翎见小七回答不出话,更加认为抓住了他的把柄,严声厉喝。
“客官给的不行吗?”小七冷冷地说。
“客人给的,你哪个小酒馆会有出手这么阔绰的客人?”卢鹤翎冷笑笑,盯着小七平静的脸,又喝道:“快说金子到底是哪里来的?不说实话拿你去明察司。”
小七有疤痕的左眉微微一拧,坦然地说:“那走吧,我也正想见识见识,明察司的大牢是什么模样。”
卢鹤翎见小七丝毫没有惧色,反而是爽快就答应要跟他,心里反而是一惊,升腾起幽幽寒气。
他不是怕过几天竹青回来,查无实据放了这个乡巴佬。
卢鹤翎是怕眼前这个貎不惊人的乡巴佬,还认识比竹青更大的人物,弄不好这个乡巴佬就跟哪个高官显贵,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深知很多权势滔天的大人物,往往都栽在不起眼的小人物身上。这种阴沟里翻船的事,可以说是屡见不鲜。
卢鹤翎现在是世袭城主,又是明察司的堂主,局外人看着是风光无限,可他自己明白,在那些掌权的大人物眼里,他就是个可有可无的棋子。
用着他卢鹤翎,他可能还是一步棋,用不着他,他就是比垃圾还让那些大人物生厌的废物。
酒馆毕竟是三教九流人物喜欢集聚的地方,万一拿错了人,还真的不太好办。况且,他现在并没有真凭实据,证明眼前这个粗俗的乡下人,有作奸犯科的事,光凭一块不大的金子,出手拿人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
卢鹤翎愤怒地指着小七,大声说:“既然你想去我就成全你,来人拿了他!”
“吆,这是谁呀!好大的口气。”
温玉如风情万千的笑着走进来,房间顿时撞进一股香风。
卢鹤翎眉头一挑,惊疑地看着她。
他又闻到昨夜那股香风,还隐约感觉到有寒气逼体。
卢鹤翎怎么不敢把昨夜,那个从他剑下救走人的人,跟眼前这个美艳的夫人联系在一起。
“大姐!”
姬涵似乎瞬间有了胆气,脆脆叫了声,赶紧放下怀中琵琶,快步过来安排温玉如坐下。
温玉如望着小七,心里又升起股异样的亲切。
她在九霄楼见过小七不止一面,可每次都是匆匆一瞥,心里虽有种异样的亲切感,但见小七穿的一般也就没心思仔细看。
温玉如今天是第一次跟小七正面相遇,仔细一看小七的脸,见他左眉上有一道疤痕,心里就是不自觉的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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