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身上都是锁链。
它们冲锋。
一天、一天。
一月、一年。
天天月月年年。
它们死命挣脱束缚的锁链。
锁链硬生生地勒进妖魔的血肉。
他们抛却肢体,一往无前地冲上了黑色天柱。
黑色太深沉。
却渐渐地染上了血色。
一年又一年,血堆积成海。
蚍蜉撼树。
一万年。
“咔嚓——”
某一天,仿佛幻听,碎裂之声微小至极,轻得仿佛一声叹息。
支撑天地的庞大黑柱,像是被血海浸泡的脆弱,裂痕攀爬,不断地蔓延。
妖魔海潮士气一振,义无反顾。
锁链声挣动,仿佛风雷。
于是溃败之势无可转圜。
某天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人间无拘。
众生抬首。
他们好像在这一刻听见了碎裂的声音。
而后,地动山摇。
天穹坠落。
此世共哀滔。
妖魔狂笑,疯癫至极。
它要它们痛恨的一万年还给人族。
它要让人族尝尝,这种无望的滋味!
……
……
在这个空间里,时间被扭曲,截断,重复。
但没有一条时间线蔓延到了未来。
徐还陆站在时间的空隙里,看着这重复的一千年。
在每一个重复的时间线里,他都会来到这个地方……见证这一场苍雪。
你怎么能保证眼前落下的这一片雪花,不是一千年前的那一片呢?
一个平静的,无悲无喜,空灵的声音传来。
祂说:“你不会死。”
徐还陆道:“但你每一次都让小少爷以为……我会死。”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不由地泛起几分冷笑。在故事里,每个人都在自作聪明。
祂说:“他宁愿把东荒困在一时间里一千年,发了疯地想要分裂天道……最开始的时候,我跟他说,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完美的结果。”
白衣少年平静地回答,试试。
祂说:“我同意了。我是天柱之灵,我所求不过是东荒罢了。他的计划固然疯狂……对东荒而言,却是有益的。”
祂说:“我只要在他建立新天柱之后,阻止他罢了。”
徐还陆道:“你骗他,他骗你。”
黑衫少年低低发笑。
他说:“你们每一个人……我们每一个人,都走不出这困局么?”
有时候小少爷胜利,让人得到了天柱认可,稳定了新天柱与此世的因果,但是他依旧打不破宿命,分裂不了天道。于是他要按照宿命的安排死去。
——时间是他最好的武器,他在宿命里死去,又在时间里往生。
所以李三瑜,要杀的是在时间里偷渡的小少爷。李三瑜身为修道尽最好的朋友,没有选择帮他,却选择刀剑相向……
她在每一条的时间线里,曾经无数次选择去救小少爷,但是人力终有穷尽呵。
她看到无数次修道尽耗尽了所有的时间,死在了十九岁那年。
形魂不俱,魂飞魄散。
不如死在她手里。
她心想,我要赶在天道杀小少爷之前,杀了他。
至少……还有个转生的机会。
在这重复的时间里,她弃剑转修。
剑道辉煌,亘古昌盛。
她是剑道最闪耀的星辰。
但是她握剑。
……救不了太子殿下,也救不了小少爷。
在第一次有这个想法的时候。
李三瑜坐在剑山之上,看了很久的云。
她的师父周自拘连忙赶到,劝说:“为何想要弃道重修?可否跟为师说说?”
李三瑜看着山下云海,天际落日。
她头也没回,她说:“我不信剑了。”
剑道是她的一生。
我不信剑的意思其实就是……我不信我了。
她坚守一生的道发生了动摇。
周自拘身在局外,但他是圣人,自然有所觉察。
他说:“你遇到什么了?师父帮你。”
李三瑜淡淡地开口:“我当时听你的话,嫁给燕太子……我这辈子没有这么窝囊的时候,我居然会嫁人。为此,燕京同意让渡神器天轨保十万大山渡过三千妖劫,他们多了板上钉钉的未来圣人。多好,两厢成全。”
周自拘素来儒雅端方,此时面色微微一变,他沉然道:“你是特地放出弃道的消息引我过来的?!”
李三瑜这才施施然地起身。
她转身,一步一步地走到周自拘面前。
她似笑非笑,轻佻而又风流:“不这么说……周自拘,你怎么敢离开那十万大山呢?”
“你太在乎颜面了,你成圣的那一刻,你身为半妖的身份必然瞒不住。而且你成圣的成得缺陷太大,你离不开十万大山对你的供养……不然你怎么会需要神器天轨呢?”
周自拘勃然大怒:“我养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对为师的?!”
李三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师父,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喜欢小狗,我没有带回家来,我只是回家的路上会喂它一点吃的,但是小狗太单纯了,以为给它吃的就是好人,经常跟着我去书院,还会跟着我回家。你不喜欢养宠,觉得耽溺人欲,以为不耻。所以我改成去书院的时候喂它,回来的时候从另一条路避开它绕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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