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这只是纸上苍生,他作为神器之主,可以看清一切。
但这不是。
他朝外走去。他不曾多看一眼尸体一眼。
此时整个纸上苍生之中,压力骤然加大。
整座城池一时间仿佛在虚实之间摇晃。
上衡城,钟塔。
金色的巨茧一重一重地在加强。
但是他们都感觉得到,吴缘的气息在一点一点的衰落。
阿难皱起了眉头。
她看了一眼吴缘,目光落到了余山水身上。
她一顿。
不知是不是看错了,她一时间觉得余山水的目光在挣扎。
很微弱,像是暗潭之下的细微的波澜。
阿难敏锐至极。
余山水的情绪不对。
为什么?是有什么超出了他的预料么?
若是平时,阿难会觉得大快人心。
但如今情势之下,余山水操心的事情都攸关他们的性命,由不得她不注重。
于是她开口了:“余山水,你在想什么?”
余山水轻轻地眨了下眼睛。
他似乎是叹了一口气:“我在想……吴缘是不是快死了。”
阿难道:“我们只能等?”
她素来不喜欢这种局面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的感觉。
人到底要走到什么地步,才能摆脱‘无能为力’这四个字?
余山水没有回答她。
这个时候,有些候选者却是站了起来,陆陆续续地往外走。
余山水淡淡道:“你们出了钟塔,那就是生死自负了。”
有人答道:“那你要我们坐以待毙,等死么?”
“横竖都是死,不如试试。趁着现在上衡城尚且稳定,许有一线生机。”
余山水眯了眯眼,不再阻拦,任由他们下了高台。
他看他们的目光,像是在看将死之人。
……
……
那些人下了高台之后,来到第一层。
那里时空通道还没有关闭。
他们看了几眼,决定还是不多生是非。
候选者打开门。
冷风吹了进来,吹得他们精神一振。
雪落到手上,冰冷而又湿润。
他们有一些恐惧,沉默了一瞬间。
最后还是下了决定。
“走!“
但是就在他们离开钟塔的一瞬间,原本平静无波的天空突然降下恐怖至极的雷霆,划破了整个夜空。
留在高台之上的人都看到了那道闪电落下,照亮了他们的脸。
出塔的候选人早有准备,一个一个早就拿出了压箱底的法器正要阻挡……
但是他们没有预料到,比闪电更快的——是从钟塔之内疾射而来的金色丝线!
只一刹那,金色的丝线穿透了他们的胸腔。
雷霆落下,姗姗来迟。
金色丝线抵御住了雷霆。
而后缠绕成捆绳,把所有人都拉了回去!
大门轰然关闭。
冷风卷落叶。
只有地面上落下了焦黑的痕迹。
……
……
雷霆过去,他们的目光都落到了钟塔之下。
但是没有。
一个人都没有。
西太苍道:“看来……他们都没有熬过天罚。”
一时间,所有人都心有戚戚。
本来想硬扛着走出去的阿难都轻轻皱了皱眉头。
她觉得不对劲。
太快了……按她的估计,那些人最少也是能挣扎须臾的。
但是仅仅是一道雷霆过去,那些人都没了踪迹。
余山水从始至终不曾把目光投过去。
他只是一直看着金色的巨茧。
一片落雪飘到了她的眼前,她忽然念头通透,猛地看向余山水。
她的字句都压的很冷:“——他们不是经受天罚而死。”
西太苍下意识问:“什么意思?”
余山水却没有回头看她,这无疑是佐证了她的猜想。
阿难眼眸冰冷的像是狂暴的风雪,压抑着怒气:“还记得么,余山水刚开始说过一句话。他说——我们是天柱的‘锚点’!天柱不稳定,是因为我们没有来!”
一时之间,寒意砭骨。
“我刚才就在疑惑,为什么天罚的动静消失的这么快,以他们的能力未必能在天罚之下活下去,但是总该是有挣扎的余地的——”
“余山水,所以我们既然是天柱的锚点,天柱又如何会放我们离开!”
字字句句,掷地雷霆。
阿难向余山水走了一步,质问道:“他们究竟是死于天罚,还是天柱出了手?他们现在,是死是活?”
“你猜的没错。但是……”余山水平静地道,“我不知道。”
嵇白决道:“你既然知晓天柱会出手,缘何不提醒他们?”
余山水轻笑一声:“你这话说的好笑,诚如阿难所言……我不是一开始就说过了么?我难道没有阻止他们么?你们忘了,与我何干?”
他的笑意收敛,逐渐寡淡:“我又不是他们的爹娘,桩桩件件都要提点到位。”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他们说:“扪心自问,我已仁至义尽。”
阿难道:“那‘锚点’的来由,是因为是我们保下的天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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