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惨烈了,她计划只用半日就能完成的宫变足足耗费了一日,待到她清洗掉一切阻碍她的势力,站在齐峥面前时已经是深夜了。她似哭似笑,问齐峥:“到底为什么要把这么多人卷进来?你是大齐的天子啊,怎么能用人命来阻拦我呢?”
齐峥站在她面前,眼神很平静。他说:“杀了我吧,我们之间只能活一个。我知道自己并非合适的君王,我也知道你要的并非皇位。其实我并不想抵抗的,因为我知道没有你做不成的事。但齐雅韵给我送了消息来,她详细地告知了我,你的所有计划。突然,我就不甘心了。”
齐峥还说了很多话,但这都不是需要告诉周泽年的,齐雅韵挑了几句话告诉周泽年,只讲述了同她的所作所为导致的结果有关的话。
“最后,秦寻雪等到我赶来,在我面前,在无数大臣面前杀了齐峥,一剑捅穿了他的心,谢琳芸跪在他的尸体旁哭得撕心裂肺,我的心跳得厉害,我听见了齐峥说的话,明明兄长死在我的面前,但我却只关心秦寻雪在想什么。”
但秦寻雪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仿佛她不存在一般。秦寻雪遥望着大殿门口,万人哭丧的声音都变得稀薄,齐雅韵不知她在等什么,直到看见秦景盛跌跌撞撞出现在殿门处,直到看见秦寻雪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对着秦景盛说:“秦将军,你来晚了。”
周泽年默然。秦寻雪在说这段过去时漫不经心地带了过去,只有从齐雅韵这里,他才足以窥见那个血腥的夜晚的一角,仿佛浓重的血腥味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
齐雅韵接着说,声音很低:“那日她始终没有看我一眼,秦景盛同她聊了很久,明明她已经到了快要提起剑自刎的地步了,在秦景盛同她聊完后,她还是从谢琳芸身边接过了如今的陛下,从齐峥手里接过了风雨飘摇的王朝,夙兴夜寐,肃清了一切困难。”
“但她一直没有同我说话。反倒是秦景盛来找了我。秦景盛并没有说什么,只说秦寻雪把散播谣言的任务交给我,我虽觉得这样对秦寻雪的名声不好,但我确实做了错事,想着补救一番,于是最后我还是接下了。”
“若是事情到这里便结束了,那倒不至于那么惨烈。”齐雅韵笑了,却是在嘲笑自己,“她对我还是存着几分特殊的,明明我间接造成了那么多人的死亡,她却没有像对待任何一个宗亲那样对待我,我是大齐皇城里唯一来去自如的皇族。”
“偏偏,好不容易等到她来找我时,我却说了很过分的话。”
那时秦寻雪几日几夜没有睡好,眼下乌青一片,秦寻雪问她为何要将这些事告诉齐峥,为何不信她。齐雅韵年少时脾气不算好,秦寻雪逼问得太急,明明理亏,但她还是觉得委屈,说话弯弯绕绕的,不肯说实话。
秦寻雪生气了,却也只是说:“小雅,这些人本不应该死的。”
齐雅韵却脱口而出:“那些人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秦寻雪,你到底为何一定要为了这些死人质问我,你几日没找我了,一见面就要问我这些话,我没有在替你做事吗?我想说就说了,我同齐峥是兄妹,你是外人!”
明明不该说这样的话的,但秦寻雪对她总是很包容,那时的齐雅韵是高高在上的皇族,她不在意人间疾苦,她只在意秦寻雪为了这些不相干的人找上来,丝毫不在意她忙前忙后好几日帮她稳固朝局。
其实这些话一出口齐雅韵便后悔了,她看见了秦寻雪突然僵住的脸,看见了秦寻雪骤然变红的眼圈。
但秦寻雪却还是问她:“小雅,不要说这些话,我只是想知道,你对这些死去的冤魂,可有半点怜悯?”
齐雅韵一点点的心虚就这么消失,她又说了不少话,就这么摔门而出,离开了皇宫。甚至,在秦寻雪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离开了京都,回到了瀚王的封地。
气头上的她还不忘给秦寻雪留一封诀别信,语气恶劣,断绝来往。
最后的最后,她没有敢回头看秦寻雪一眼。她年轻气盛,本就是被玄清帝娇纵出来的性子,她半生心血全耗在了瀚王身上,所以对秦寻雪,她总是过分残忍。因为她知道秦寻雪会一直在,因为她知道,秦寻雪身边的人太少了,能陪她走到至高无上之位的人已经不剩几个了,她想,秦寻雪会接纳她的小性子的。
何其天真,又何其残忍。齐雅韵就这样想着,半点退路都没有给秦寻雪留下。她天真又残忍地对待秦寻雪,手段稚嫩甚至并非出于本心,却还是轻而易举地伤害了秦寻雪。
齐雅韵回忆到这里,心口发烫,像是有什么堵住了她的心。她轻喘一声,抬起眼看着周泽年,那人自刚刚说完话后,便一直僵直着不动。
但齐雅韵自然不在意他。她垂眸,忽视胸口的郁结,冷静地开口,揭开对她而言亦是伤疤的过去:“我当然知道这样对秦寻雪很残忍,但我笃定她会回头,所以没有任何悔改之意。可是,她没有原谅我。她不再是秦家那个什么都握不住的庶女了。于是,她下了懿旨,收回对我的所有特权,瀚王府上下,无召不得入京。她本来计划着替我摆平瀚王府的一切,最后也搁置了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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