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阿娘你怎么了?!阿娘!”井焕眼看对面之人垂下了头,努力不让自己看到她的脸,但她全身的筋骨都在轻微作响,仿佛是抑制不住自身的颤抖,隔着这样的近距离,却听不到她发出的一丝一毫的声音。
井焕心急如焚,下意识地挣扎,但那捆仙索不知沾了什么邪气,触碰到他被勒出的鲜血之后仿佛有了意识一般,他越是挣扎,那索便越是“兴奋”,蛇蟒一般地顺着他的全身蜿蜒、收紧,以求饮噬他更多的血肉。
井焕被迫停下了动作,幸而他不知道此时婠漓夫人究竟经受着怎样的痛苦,否则即便拼着勒断筋骨,他也一定要反抗到底!
终于,婠漓夫人停下了颤抖,慢慢抬起了头。
她满头的冷汗濡湿了鬓角,脸色青白的骇人,丹唇上蒙上了一层乌色,双眼空洞无神,眼白翻出,多于瞳仁,仿佛鬼魅。井焕看得心惊,一时不敢开口,怕惊醒了她。
缚住她的捆仙索自动解开,婠漓夫人脱困,一步步走了出来。
虽然是自己的生身母亲,井焕相信她绝不会伤害自己,但那是她神魂俱在之时,如今她这样一步步在沙地上拖着脚步的模样明显是失了神智,井焕直觉不好,却又避无可避。
她伸出手,轻轻抚在井焕的脖颈,手指冰冷的如同刀刃,尖锐的指甲刮在他的咽喉上,井焕清楚地看到,那甲缝中沉积着乌黑的色泽,看起来像是陈年的血渍。
“阿娘……!”井焕不敢想象即将发生的事,连忙出声,想要唤醒她,却被她一把扼住了喉咙,强烈的压迫感令他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天眷于他,就在他六神无主之时,两条人影赶至,救他于惊恐万状之中。
羲华这个废柴,明明已经服了药缓解了身上的余痛,但一路寻到此处耗费了太多力量,此时使不出半分力,只能站在不远处按着胸口喘气,看着九韶在背后制住了婠漓夫人。
但婠漓夫人不知是被什么控制了,力大无比,饶是被制,依旧扎牙舞爪地要扑过去,不生啖血肉不肯罢休。
九韶投鼠忌器,一时不知攻击井焕的是何怪物,没有下死手。
但井焕与他并无默契,婠漓夫人神智癫狂,看起来分外骇人,他担心九韶对其不利,心中煎熬,偏偏他方才被伤了咽喉,说不出话来,手脚又被缚住,只能不住地给羲华使眼色。
之所以舍近求远,也是担心九韶看不懂他的心思,只能寄希望于羲华。
但羲华这个棒槌,抚胸捶腰,还给他来了一句:“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别急!等我喘口气儿,马上来救你!”
井焕:“……”什么气儿要喘这么久,干脆别要了行不行!
婠漓夫人蓦地爆发,竟然挣脱了九韶的压制,冲着井焕直扑过去,九韶心惊,举剑便刺向了她的后心。
“不!”井焕惊吼,这一声突破了生理的局限,令他身周所有的水滴乃至水汽共振,爆发出了发聋振聩的巨声。
真是应了那句俗语——不爆发一次,你都不知道自己的潜力在何处。
恰在此时,婠漓夫人体内的东西放开了控制,她全身蓦地一僵,空无的眼神中泛出迷茫,随即瞳仁中映出了井焕急愤的脸。
她懵然叫了一声:“阿焕!”,而后晕厥,身体软软的倒了下去。
井焕身上的捆仙索被早方才的音爆震碎,他顾不上自己被久缚体僵,猛地扑上前去,接住了婠漓夫人。
九韶收剑及时,磅礴的剑气并非伤及母子二人一分一毫,但反噬之力施加己身,他掩盖住的伤痕崩裂了不少。
羲华见了心疼不已,冲过去竖起双掌,指间飞快结印,给井焕和婠漓夫人一人打了一段“清心咒”。
井焕:“……”
帮什么倒忙!
他冲羲华吼道:“救人!”
羲华:“……”
不怪井焕如此忧心,婠漓夫人方才的疯癫之状明显是受人操控,体内必是被种了什么异物或是咒术,这等阴邪之术的歹毒之处在于,中术之人若不能伤害他人来缓解体内的狂躁之感,便会自残以平复欲望。
但婠漓夫人此时已经晕了,想必已经熬过了方才那波发作,暂时应无大碍,但井焕的模样明显是关心则乱,竟然以一己之力挣断了捆仙索,尤其是在体内被“神驯散”锁住大半灵力的情形之下,这就极为不寻常了。
眼前这位老妇是谁?井焕叫她“阿娘”,莫非她便是失踪千年的前鲲鹏一族的君后婠漓夫人?
不怪羲华不认识,她连井旷只见过区区几面,对这位君后的印象,除了她以美貌多情着称,便是那段不堪人言的乱魂之史,以及她带给井焕的伤害。
于情于理,她作为井焕的兄弟,对他幼时遭遇感同身受,对这位婠漓夫人实在喜欢不起来。
但井焕如此着紧,她也不便显得十分嫌恶。
说起来也是个人感情作怪。同样是背夫不忠,数百年前,她可以理解凡界的蓝梵空和姬千笙,觉得他们之间自有真情在,也叹惋云斐这个无端被戴了绿帽,且还为负心人身死魂消的可怜人。但说到底这些都是她个人的好恶,身在局外,不解局中人的甘苦,并不应作为评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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