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说话,只是那么看着,仿佛在掂量这两人的来意。
秦二走到近前,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带着点讨好地开口:“亲家母,我们……我们来看看淮茹和孩子。”
林彩姑也赶紧附和着点头,紧张地搓着衣角。
看着贾张氏那张没什么表情却自带威严的脸,林彩姑心里头那点来之前盘算好的气势,就像被针扎破的皮球,瞬间泄了大半。
她下意识地往自己男人秦二身后缩了缩,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想当年,秦淮茹能嫁进城里贾家,在秦家村可是件了不得的光宗耀祖的大事。
他们老秦家走出去的闺女,从此就是吃商品粮的城里人了,再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
那时候,他们觉得贾家门槛高,贾张氏这个城里婆婆更是带着一层让他们仰望的光环。
每次亲家往来,他们总是陪着十二分的小心,生怕哪句话没说对,惹得亲家母不快,连累了闺女在婆家的日子。
一开始,林彩姑还想着秦淮茹能够嫁到城里,到时候反过来帮自家也算是减轻家里的负担。和几次相处都是被贾张氏翻了白眼,之后,家里人便也不再跟秦淮茹来往,生怕。对方。朝自己发火。
贾张氏的强势和刁钻,多年来,林彩姑骨子里已经形成了对贾张氏的畏惧,那是长期处于弱势地位形成的一种本能。
这一次,他们虽然是揣着“为闺女好”的由头,鼓足了勇气来找麻烦、争利益的,可当真面对贾张氏那目光的时候,林彩姑还是忍不住心里打鼓,腿肚子有点发软。
那些在路上商量好的说辞,此刻在喉咙里滚了又滚,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怎么也吐不出来。
她只能偷偷扯了扯秦二的衣角,把希望寄托在自家男人身上,自己则努力降低存在感,仿佛这样就能避开贾张氏那让人浑身不自在的视线。
毕竟,撕破脸皮容易,可真要跟这个厉害的亲家母当面锣对面鼓地硬碰硬,她林彩姑,还是缺了那份底气和胆量。
秦二见贾张氏脸色不善地站在那里,心里虽然也打怵,但还是努力挤出最热情的笑容,上前一步,将手里那个旧布口袋往前递了递,语气带着刻意讨好:
“亲家母,我们这趟来,主要是想淮茹和棒梗那几个孩子了。也没啥好东西,就从家里带了点自己攒的鸡蛋,还有晒的红薯干,给孩子们尝尝鲜,添个零嘴儿。”他特意把鸡蛋两个字说得清楚了些。
鸡蛋在这个年月,可是实打实的硬通货,城里面养鸡不容易,村子里养鸡。虽然有地方,但鸡的口粮确实难弄。
果然,一听到鸡蛋,贾张氏那原本耷拉着的眼皮抬了抬,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
她可是知道,许大茂那小子每次下乡放电影回来,总能捎带些村里的紧俏东西,什么山货、鸡鸭蛋之类的,让她没少眼红。
这会儿听秦二说带了鸡蛋来,她心里那点不快暂时被期待压了下去,脸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转多云,甚至往前迎了一小步,嘴上说着客气话,手却已经伸了过来:
“哎呦,来就来嘛,还带什么东西,真是的……你们也太客气了。”她脸上甚至勉强挤出了一丝堪称和蔼的笑。
秦二见状,心里稍稍一松,连忙将布口袋递到贾张氏手里。
贾张氏接过口袋,感觉分量颇轻,心里就咯噔一下。她迫不及待地打开口袋往里一瞧里面躺着八九个大小不一的鸡蛋,底下是些黑乎乎的红薯干。
看到这些东西贾张氏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然后像消失。
她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仿佛那口袋沾了什么脏东西,脸色瞬间沉得能滴出水来。她把口袋往秦二怀里一搡,声音拔高,带着尖利的嘲讽:
“哟!我当是什么金贵东西呢!就这么几个歪瓜裂枣的鸡蛋,加起来够炒一盘菜不?还有这黑不溜秋的玩意儿,喂鸡鸡都嫌磕碜吧?你们大老远从乡下来,就拎着这点玩意儿寒碜人?够路费钱吗?!”
她双手叉腰,唾沫星子几乎喷到秦二脸上:“知道的你们是来看闺女外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要饭花子走错门了呢!我们贾家再不行,也不缺这口吃的!”
“是不是觉得我们贾家没男人就活不起了。”
这劈头盖脸的一顿数落,像鞭子一样抽在秦二和林彩姑脸上。林彩姑臊得满脸通红,头垂得更低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秦二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一股火气直冲脑门,但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把那口气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知道,现在不是撕破脸的时候,闺女还没下班,正主没见到,跟这泼妇闹起来,什么都办不成。
他脸上依旧堆着那卑微的笑,只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他连忙把口袋又往贾张氏那边推了推,赔着小心道:
“亲家母,您别生气,别生气……乡下地方,没什么出产,就是点心意,心意……您别嫌弃,好歹是点东西,给孩子们煮了吃,补补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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