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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谢我,且谢你自己,未曾泯灭的良心吧。”

谢玉衡唇角漾着一丝清浅的笑意,见御史愣神。

她抬起手,前后轻轻挥动,一边转身,一边道:“走了,明日见。”

少年的身影,没行几步,便没入来往的人流。

回过神来的御史,撩袍跪地。

冲着谢玉衡离去的背影,磕了一个头。

纵使他有千万斤的良心,也换不来银钱啊!

没有姐姐,又怎能有他今日呢......

而前边不远,左顾右盼的许律,见御史之举。

他唤了一声“玉衡”然后,往后努努嘴。

谢玉衡神色淡淡,并未回眸观看。

只缓缓走在,这风花雪月的寻欢场,露水情缘的烟柳巷。

街道上,自然不止两边揽客的娇娘。

还有,挑着各色胭脂手帕售卖的货郎,酒楼饭馆亦是通宵达旦。

许律也早已收回视线,打量着两侧商铺。

穿梭在人流之中,他不由出声感慨。

“我倒是第一次来这儿,感觉比咱太平坊热闹多了。”

谢玉衡浅笑道:“太平坊临近皇城,又多是官员显贵之家。”

“夜禁后,若任货郎穿街走巷,兜卖货物,也不太安全。”

是以,若解夜禁开市。

城中望火楼,和巡逻的人手都需增加。

不过此事劳心费神,也急不得。

得等为先祖平案之后,再行打算。

三人闲庭信步,还去金银铺逛了逛。

许律和谢玉衡,各给家中女眷挑了些首饰。

“啧,到底是姑娘多的地方,簪子都比外边的精巧一些。”

谢玉衡睨了一眼,许律所挑的簪子。

那是一支极清雅的玉簪。

不禁想起当年,在临沅。

也只买簪,其他人奇特的审美,似是专门替掌柜清理库存去的。

谢玉衡嗓音含笑,打趣道:“许兄对美的认知,倒是进步不少。”

许律不知想到什么,耳垂倏地一红,含含糊糊转移了话题。

全靠,知意老师教得好......

从金银铺出去,又给其他人,带了些零嘴吃食。

这才坐上回太平坊的马车,平康坊位于皇城东南,临近东市。

太平坊则位于皇城西南,与西市还隔着一个坊。

一路上,不时遇到巡逻的士卒,拦车检查通行证。

直到回到太平坊,已是经历了整整五次查验。

谢玉衡踩着杌凳下了马车,一抬头,便见两人,站在侯府门下。

“大哥,秉文兄。”

杨秉文扫了眼,容时手中的大包小包。

调侃道:“我就说今日来得巧,临近戌时末,竟还有宵夜可食,真是有口福了。”

晚风拂面,带来丝丝凉意。

谢明礼看了看,谢玉衡身上较为单薄的袍子。

“还是先进府吧,未到夏日,夜里风凉。”

一行人入了府,许律又至隔壁唤来‘未寝’的竹青竹书兄弟。

若非有外男杨秉文在场,许律高低得去叫如月几个,一起来凑个热闹。

不过......

没过一会儿,受邀而来,一起对着夜色饮酒谈话的,竹青竹书兄弟,拔腿就跑。

直跑到,江陵侯府,与谢氏族院相连之处。

谢竹书双手撑着膝盖,喘着粗气道:“许律,我去你大爷的。”

“我把你当兄弟,你竟想谋害我!”

许律亦是扶墙,气喘吁吁。

“你放屁,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怎知道,玉衡竟突然鸣笛奏乐。”

“再说了,你啥时候把我当过兄弟?”

谢竹书直接往地上一躺,道:“任何时候,任何地点。”

完事又叹道:“可怜的秉文兄啊——”

“今夜暂居侯府客房,也不知他等会儿,得想个啥理由,才能跑路。”

谢玉衡院子中。

听着琴笛之声,杨秉文面无表情,饮着酒。

内心却是——想死,非常想死!

真恨不能,现在就去侯府马厩,扛着他的爱驹,连夜回到杨府。

真是出门没看黄历,今儿定然不宜拜客,又或诸事不宜!

索幸,没过多久,司远道披着外衫,站在院外。

骂道:“你们几个兔崽子,大晚上不睡觉,搁这做哪门子妖,明儿不上朝啊!”

明儿初六,除了常参官,还当真是不用上朝。

好在,有司远道这一嗓子,也算是将杨秉文拯救出水火之中。

看着自家弟子无辜的眼神,司远道无奈叹了声气。

他自是,很喜爱玉衡这个弟子的,说是当亲子看待也不为过。

以上种种,在玉衡拿笛子的时候除外......

终于消停下来的江陵侯府,各回各院,睡觉!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天空中朦胧飘着小雨,红花绿柳,皆有丝丝雨露缀枝头。

池家。

池观旭正闭着眼,由丫鬟往他身上套官服。

就在这时,忽而有人疾行入屋。

丁管家一脸慌乱,汇报道:“不好了老爷,方风煦昨儿被谢玉衡带人拿了!”

池观旭陡然睁眼,“什么?!”

“据平康坊的线人来报,方风煦昨儿去平康坊南曲狎妓,被捉在床啊!”

池观旭一把推开丫鬟,咬牙道:“老二,这月没给他银子吗?”

“至于要到那种地方去,还被人抓了现行。”

池观旭浑身热血,直往头上涌去,太阳穴针扎似的疼。

“二老爷离开上京前,已是给过他银子的。”

丁管家欲言又止,犹豫再三,还是将打听来的消息,说了出来。

“据,据闻,方风煦留宿过的青楼女子,或多或少,都、都.......”

“都什么?”

“都和大小姐,有相似之处。”

丁管家说完,彻底垂下头去,不敢再看池观旭的表情。

池观旭怒不可遏,抬袖将身旁茶案上的瓷器,尽数扫落在地。

他双目几乎充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这个废物!”

他可以拿池琬君笼络朝臣,但,这等事,不能为外人所知。

不然传出去,他池家的脸面,往哪搁?

很快,池观旭又冷静下来,厉声问道:“现在人在何处关着?”

当务之急,是尽快灭口方风煦。

虽没动用过方风煦多少次,但......池琬君的事,方风煦是全部知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