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唐天成二年的暮春,洛阳城的柳絮总在巳时裹着牡丹香。石敬瑭攥着那枚鎏金铜符蹲在天津桥的石狮下,符上的兽纹绿锈顺着“晋”字的笔画蔓延,在符尾缺角处凝成个细小的狼牙形——这形状竟与昨夜从邙山古墓掘出的铁镞残段完全相同。阿鸳用皮囊里的浊酒擦拭那半块陶砚,砚底的刻痕里突然渗出点朱砂,色的浓淡与桥墩石缝里的墨迹如出一辙。
“你听那队骑兵的马蹄声往城北去了。”阿鸳突然按住他的手腕,石敬瑭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队银枪效节军正纵马穿过定鼎门,甲胄上的云纹在日光里泛着冷光。阿鸳认得其中三人的徽记——河东节度使的狼头旗、卢龙军的鹰隼纹、成德军的熊罴章,连起来的方位竟与陶砚背面的刻痕完全吻合。他突然注意到每根桥栏的柱础都有被凿过的痕迹,凿痕里的木屑混着墨汁凝成个与怀中《河朔兵防图》上“秘道”相同的符号,只是最末一道弯处,被人用朱砂补了点,点的形状与鎏金铜符的狼牙形正好相合。
“这些柱础是按八卦排列的。”石敬瑭数着桥栏的数量,不多不少正好六十四根,“对应八八六十四卦的方位,缺的‘乾’位定在含嘉仓。”他话音刚落,最北边的那根柱础突然松动,底下露出个油布包,包里的绢帛上用契丹文写着“城有三门,门藏三钥”,每个字的笔画里都卡着极细的铜丝,丝的末端缠着颗绿松石,石面的光纹与铁镞的缺口完全吻合。
含嘉仓的粮窖前,看守的兵卒正用皮鞭抽打偷粮的饥民,鞭梢的破口处缠着半片绢帛,帛上的“粮”字缺角与鎏金铜符的兽纹完全相同。阿鸳突然指着第三十二号窖的封泥:“你看这泥里混着麻线,线的纹路与《河朔兵防图》里的‘粮道’标记完全重合。”两人趁着夜色撬开窖门,霉味里突然飘来股松烟香——窖壁的木板上用炭笔写满了字,汉文的“兵”、契丹文的“马”、突厥文的“甲”、吐蕃文的“盐”,四种文字在潮湿的空气里绞成绳,绳的末端缠着块被虫蛀的兵符,符的缺口处正好能嵌进那枚绿松石。
“是幽州节度使的暗记。”石敬瑭想起去年在太原见到的账簿,其中一页的批注里,汉文的“粮”与契丹文的“铁”被人用墨线连成长弧,弧在幽州的位置突然折向东北,折角处的墨点里沉着半颗珍珠,珠面的晕彩与鎏金铜符的格纹完全吻合。阿鸳突然拽着他往窖底钻:“快来看这处的砖缝在渗水,水痕画出的竟是幅地图。”
窖底的暗门比预想的更沉,两人合力推开时,门轴的铁锈里掉出些铜屑,屑在地上聚成个“北”字,字的笔画与银枪效节军甲胄的云纹完全相同。门后的地道两侧堆着些陶罐,罐里的箭矢已经生锈,但箭杆的漆皮上仍能看出极细的刻痕,痕的末端粘着片绢帛,帛上的“军”字缺口,与天津桥那片完全相同,只是这缺口处用银线补了道短撇,撇的末端往西北的晋阳方向拐。
地道尽头的石室里藏着辆铁甲车,车辕的铁环上刻着与鎏金铜符相同的兽纹,环的内侧缠着极细的银丝,丝的末端缠着块被血浸透的布条,布条上的“战”字已经模糊,但仍能看出与魏州军碑那片的渊源。石敬瑭突然注意到车轴上刻着行小字,是用汉文写的“兵行诡道,粮为根本”,字迹的墨痕里藏着极细的麻线,线的末端缠着片金箔,箔上的“金”字缺了最后一点,缺口的形状正好能接住从洞顶滴落的水珠。
水珠在金箔上晕开的瞬间,石室的地面突然震动,震落的碎石在空中组成条往东北的路线,线的末端指向幅绘在岩壁上的地图,图上的“幽州”被人用红笔圈了起来,圈的形状与手中珍珠的缺口完全相同。此时地道外传来甲叶摩擦声,石敬瑭爬上铁甲车张望,只见队契丹骑兵正举着火把往含嘉仓赶来,他们的箭囊上都绣着与绿松石相同的符号,领头的皮室军手中举着块完整的鎏金铜符,符上的兽纹在火光里泛着绿光。
“他们是冲着这些符号来的。”阿鸳从怀里掏出块火石,“老卒说过,这些符号能打开‘河朔十二关’,关里藏着历代藩镇的兵甲账。”火星在霉味里炸开的瞬间,岩壁的凿痕突然亮起,亮的轨迹在空中连成条往东北的箭头,头的末端指向块被粮袋半掩的石碑。碑上的契丹文已经模糊,但石敬瑭仍能辨认出“耶律”“牙帐”等字样,字的笔画里卡着极细的铁线,线的末端粘着颗琥珀,珀里裹着的箭羽排列成与《河朔兵防图》上“契丹道”相同的走向。
“是耶律德光的亲军标记。”石敬瑭想起昨夜在石室见到的兵符,其中一枚的铭文里,汉文的“晋”与契丹文的“盟”被人用墨线连成长弧,弧线在云州的位置突然折向西北,折角处的墨点里沉着半块玉佩,佩面的光纹与绿松石的缺口完全吻合。阿鸳突然指着石碑后的暗门:“这门的门缝里有风,定是通向城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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