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皇陵越近,空气中的血腥味就越浓。陈砚和阿芷借着月色穿过一片松林时,脚下的落叶发出腐殖质特有的酸气,踩上去像踩着一层厚厚的油脂。林子里静得可怕,连虫鸣都没有,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在树影间回荡,与远处隐约传来的钟声交叠成一种诡异的节奏。
“他们在‘铺魂路’。”阿芷突然停住脚步,指着前方地面上蜿蜒的黑色痕迹。那些痕迹像是用墨汁画的,顺着地势往皇陵的方向延伸,每隔几步就有个小小的土堆,土堆上插着根缠着纸钱的木牌,木牌上的字迹被露水浸得模糊,隐约能看出是人名。
陈砚蹲下身,用刀鞘拨开土堆表面的浮土,底下露出的不是泥土,而是层薄薄的人皮,人皮上的毛孔清晰可见,边缘还沾着未干的血迹。他猛地想起炼丹房里泡在陶罐里的尸体,那些人皮的处理方式与眼前的如出一辙——都是被人活生生剥下来的。
“是阴阳先生的‘引魂术’。”阿芷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她从怀里摸出片龙涎草叶子,叶子一接触到黑色痕迹就剧烈卷曲,“这些人皮里混了镜阴的墨汁,能把周围十里内的生魂都引到皇陵,当成养魂池的养料。”
话音未落,林子里突然刮起一阵阴风,风中夹杂着无数细碎的哭嚎。陈砚抬头时,看见无数半透明的人影从四面八方飘来,都是些衣衫褴褛的百姓,他们的脚不沾地,顺着黑色痕迹往皇陵飘去,脸上带着麻木的表情,像是被抽走了所有意识。
“不能让他们过去!”陈砚拔刀出鞘,刀光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弧线,斩向最近的人影。刀锋穿过人影的身体,却没有造成任何伤害,那人影只是顿了顿,继续往前飘,穿过陈砚的身体时,他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像是被冰锥刺穿了心脏。
“用这个。”阿芷将一小袋黑狗血扔过来,“生血能暂时困住他们的魂魄,给我们争取时间。”
陈砚将黑狗血洒向人影,狗血落在他们身上,发出滋滋的响声,人影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但更多的人影还在源源不断地涌来,黑狗血很快就用光了,他们像潮水般绕过两人,继续往皇陵飘去。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陈砚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影,掌心的锁形印记突然发烫,“我们得去毁了铺魂路的源头,也就是阴阳先生画的‘阵眼’。”
根据《丹房要术》里的记载,引魂术的阵眼通常设在阴气最盛的地方。皇陵周围阴气最重的,除了地宫,就是天顺帝的陪葬坑——那里埋着上百个为他殉葬的宫女和太监,三百年的怨气聚而不散,最适合当阵眼。
两人改变方向,往陪葬坑的方向跑去。路上遇到的人影越来越多,其中不乏老人和孩子,他们的魂魄被墨汁束缚着,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陈砚的心像被揪紧了,他握刀的手更紧了,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陪葬坑的入口被伪装成一口枯井,井口周围散落着些纸钱和符咒,黑色的墨汁顺着井壁往下流,在井底汇成一个小小的水洼,水洼里倒映着无数扭曲的人脸,正是那些被引来的魂魄。
“阵眼就在井底。”阿芷从背上解下一把短斧,“传说殉葬坑的底部有块‘镇怨石’,只要砸了它,阵眼就会失效。”
陈砚用刀砍断井口的藤蔓,率先跳了下去。井底比想象中深,足有三丈多,落地时溅起一片冰冷的墨汁,墨汁里的人脸发出凄厉的尖叫,像是要从液体里钻出来。
井底的空间很大,堆满了白骨,骨头上都缠着墨线,墨线的另一端连接着中央的一块巨石——那就是镇怨石。石头上刻满了符咒,符咒的缝隙里渗出黑血,血珠滴落在地,立刻化作细小的藤蔓,缠绕着周围的白骨。
“小心,石头上有‘噬魂阵’。”阿芷跳下来时,手里拿着根沾了黑狗血的木矛,“直接接触会被吸走魂魄。”
陈砚将青铜镜抛向空中,镜面朝下,爆发出刺眼的光。光中浮现出老妪的身影,她的手里拿着一张巨大的黄符,符上用朱砂画着复杂的图案,正是老妪说的“镇魂符”。
“快用你的血激活符咒!”老妪的声音在井底回荡,“只有皇子的血能催动镇魂符,暂时压制噬魂阵!”
陈砚没有犹豫,咬破舌尖,将血喷在镇魂符上。符纸瞬间燃起金色的火焰,火焰中浮现出无数只手,抓住镇怨石上的藤蔓往符里拽。藤蔓发出痛苦的尖叫,迅速枯萎,石头上的符咒也开始褪色,渗出的黑血渐渐凝固。
就在这时,井底突然传来震动,镇怨石开始缓慢转动,露出底下黑漆漆的洞口,洞口里飘出股浓郁的血腥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苏醒。
“是殉葬者的冤魂!”阿芷的木矛指向洞口,“镇怨石被移开,它们要出来了!”
无数只手从洞口里伸出来,抓住周围的白骨往洞里拽。白骨在接触到洞口的瞬间,突然化作白色的粉末,被吸进洞里。陈砚和阿芷被一股巨大的吸力拽向洞口,眼看就要被吸进去时,青铜镜突然落下,挡在洞口,镜面中的宫殿虚影再次浮现,天顺帝的魂魄正站在洞口的另一端,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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