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听话,等到秋里少收一层租子。
赵二叔欢欢喜喜地下去了,赵玄凌又坐片刻,被催促回房读书,这才离开。
回到书房,坐在书桌前,赵玄凌是半点书都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有人造反的事。
其实先前在灵宝书院,他们这些书生就已经有所察觉,近两年朝廷的政策越来越急,给人饮鸩止渴之感,百姓被逼着朝前跑,压迫收来的租子,其实就是在透支朝廷的生命。
可他们到底只是秀才,还没到去朝廷建言献策的地步。
灵宝书院有后山,自从胡迹轩当了山长之后,经常在后山竹林给他们上课,叫他们讨论时事,赵玄凌学会了很多,也正因此,今日才能快速反应过来,给爷爷提建议。
在他看来,田家有那么多地,种都种不完,就算分给佃农,也照样种不完,又能拉拢人心,又不至于穷的要饭,为何爷爷和二叔却连这些小利都舍不得呢?
赵玄凌在书桌前枯坐半日,看着外头日光倾斜,屋内屏风上的竹影变换,思绪万分。
他觉得自己像是走进一条河流,河水湍急,偏他半点头绪都没。
不知自己该做什么,也不知自己能做什么。
忽地,门外有人叫道:“大少爷,桂婶求见。”
桂婶是赵玄凌的奶娘,也是家里的佃农,她喂养赵玄凌到六岁,对他视如己出,赵玄凌后来不吃她的奶了,也惦记这位勤劳淳朴的妇人。
想到过去种种,赵玄凌忙道:“请她进来。”
不一会儿,就有一个年过五十的妇人走进来,她一身农妇打扮,年纪也不小了。
当初赵玄凌他娘生他时才十六岁,伤了身子,也没奶水,老太爷就给他找奶娘。
为何从这么多适龄女子中挑到桂婶,这还是一个老道说的,说桂婶八字和赵玄凌相合,让她来喂养赵玄凌,对他有好处。
那时候桂婶已经三十二岁,刚有了自己第六个孩子,她孩子还不到六个月大,便来到赵家做了赵家长孙的奶娘。
兴许是那老道真有些道行,赵玄凌很喜欢桂婶,他娘年纪小,自己都还是个小姑娘,对他这个做儿子的不懂照顾,也没多少太深的感情,更是不喜他弄坏她的身子,害她不能生育,故而赵玄凌他爹才纳妾流连花楼。
大户人家的事说不清道不明,赵玄凌打小就是在这样环境里长大的。
他并非生于高门大户,从前祖上或许有过荣光,不过早已经没落,又不像田家那样,大字不识一个。
赵家自诩书香门第,没有书香世家真正的风骨,却又不缺那些大户人家的风流做派。
赵玄凌因是长孙,自幼被爷爷奶奶宠爱,他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也正因为此,赵玄凌喜欢桂婶,家里人也一直没叫他戒奶,直到他读了书,知道羞耻,这才放桂婶归家。
后来年纪渐长,他去灵宝镇读书,桂婶也常见他,给他做他爱吃的食物,处处都惦记着他。
在这大院之中,也就桂婶能叫赵玄凌感受到家人的温暖。
“凌哥儿!”桂婶一进门,就扑通一声跪到赵玄凌面前,一双眼睛都哭红了,她哭着哀求道:“求求你救救四方吧!现在只有你能救的了他啦!”
赵玄凌一头雾水,连忙把桂婶搀扶起来,“桂婶,你起来说话,这是怎么了?四方不是好好在村里待着吗?”
“你不知道,他昨天大半夜从外头回来,收拾几件衣服带上他爹的猎刀,就出门了,还说什么要去从贼!”
“田家村那边闹了贼人,他肯定是去那里从贼了啊!我就他一个儿子了,他要是没了,我可怎么办啊!”
桂婶哭的不能自已,捂着胸口十分痛苦。
赵玄凌脸上浮现一丝同情之色,他知道,桂婶当初给他当奶娘时生的孩子是老六,可惜前几个命不好,要么生病要么落水,全都没了,就连那个大他六个月的老六,也在桂婶照顾他之后不久就没了。
因此桂婶很看重老四,给他起名四方,常年求神拜佛保佑他平安。
赵玄凌劝道:“桂婶,你先别哭了,这事我二叔他们知道不知道?”
桂婶摇着头,满脸泪痕道:“二老爷刚才还去村里说了,说要盯紧我们,不叫人往外头跑,说是那贼人凶残无比,害了田老爷一家,连无辜的村民都死了很多。”
“这世道好好的,怎么就闹起贼人了呢?我就是怕四方也被贼人所害,这才来求少爷的呀!少爷,你派人把四方给找回来吧!”
“桂婶,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四方哥给找回来的,你先回家,告诉杏花妹妹还有李叔,先别说四方哥是去从贼了,其他事交给我来办吧。”
赵玄凌一下就想通其中关节,二叔对佃农说的有所隐瞒,只说那些贼人杀人,却没说他还给佃农分地,要是真说了,谁知道佃农会怎么想呢。
要是让二叔知道李四方是去投贼,肯定会提前下狠手。
他不能看着桂婶一家被二叔害,必须赶在二叔发现李四方外出目的之前把他给找回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