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嫔只是来煽风点火的,没想到扇着扇着把自己架到了火上。
欢嫔再怎么说现在可是有孩子的,不管平时她多想这孩子一觉睡起来就没有了,现在也只能求爷爷告奶奶希望这孩子平安无事。
至少一两个月内别出事。
宋姜本以为最多陈初平跟她走,没想到这架势连李欢迟也要一起去。
虽然她知道孩子是假的,但李欢迟不知道啊。她难道不在乎肚子里的孩子了吗?孕期这样剧烈运动,要不要命了?
不过也还好,反正是假孕,再怎么颠也不会有事。
两人到账中去换了一身简练的衣裳,陈初平很少穿玄色以外的衣裳,除了款式换一换,几乎没设么区别。李欢迟则是一身青色配杏色的束绣褙子襦裙,天光从头顶的树叶缝隙中洒下来,落在她身上却格外朦胧温柔。
这张脸是好看,但色相总是短暂的,她脾气不好,皇帝一开始觉得好玩,又因为怀孕所以让着,如果让他知道根本没有孩子,那现在的包容忍让到那时都会变成愤怒,现在有多爱,到时候就有多恨。
鲜花美人年年有,过两年等皇帝没那么生气了,也早有新人补上她的位置。
忘却才是这宫中一个人最惨烈的结局。
陈初平搀着李欢迟上马,不由想起上次狩猎。
他承认自己的手段是下作,但在他下手之前,是她去而复返。那又怎么能怪他动手挽留呢。
那边虎贲和禁卫都已准备妥当,他没要别人帮助翻身上马,亲了亲怀里的人,一甩缰绳,领先跑了出去。
“一会有十娘守着,别伤到自己。”青霜疾驰,暂时还没有人追上他俩,陈初平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道。
“嗯。”李欢迟应道。
之前两人还在考虑要怎么把这份礼送回去,人就主动送上门了。
虽然陈初平还想看看太后要做什么,但这种隐患还是早日解决更安全。
不多时,后面的人马也追了上来,她柔弱不能自理地窝在陈初平怀里,看他笨手笨脚放箭。他自己根本不喜欢打猎,哪是因为她。
“往右边一寸,手抬高,再拉满点。”虽然也不是真要靠他打猎吃饭,但看他放了四五次空弦后李欢迟实在憋不住,指挥道。
于是陈某人这才猎到今天的第一头猎物。
“笨兮兮的。”
“我就是不会嘛。”两个人共坐在马鞍上,他故意往前顶了顶,又被掐在大腿上。
这动静没有逃过宋姜的眼,虽然早知道他们感情好,但心底还是有些刺痛的感觉。
有虎贲卫赶过去将那猎物拾起,陈初平也稍微减了速度,信马由缰在林间走动着。
“二位爱妃有如此雅兴,何不放手一试。”宋姜和胡嫔从刚才就一直跟着他,自己并没有什么动作。
她们两都是不善骑射的主,光是跟着就已经有些费力,哪论得真的去打猎。
“胡敏才胡卿原也是上过战场的,爱妃想必家学深厚,不若为孤开开眼。”
胡嫔这一路抱着马脖子勉强保证自己不掉下来,听陈初平这么说,尴尬地苦笑着:“陛下谬赞了。”
她爹上过战场关她什么事,这种事也能算家学吗?
可是陈初平似乎很期待地看着她,胡嫔只能挽弓搭箭,硬着头皮上。外围的禁军和猎犬将猎物们赶到包围圈中,她一箭不中,那四腿的小畜生受了惊,往某个方向奔去。
“快追。”陈初平看着那方向,抬了抬下巴,悠闲地鼓励道。
“陛下,妾久坐马鞍,腹中不适,想在旁休息片刻,你们去追吧,妾都不去了。”李欢迟这时忽然撒起了娇。
陈初平似乎犹豫了片刻,才答应道:“也好,你在此地休息不要走动,孤跟着去看看还有没有合适的猎物,到时候剥了皮,给你做件大氅。”
李欢迟滑下马,站在路边乖巧地点头:“那陛下可要努力了。”
真靠陈初平,打一个月抓的东西大概才够。
他打马离开,虎贲卫都跟了上去。
和禁军不一样的是,虎贲卫只负责他一个人。宋姜御马真是才学的,所以起步比别人都慢,最后一个虎贲与她擦身而过还差点撞上她,还好别人御马有术,才只是轻轻擦了一下,就躲开去。
等她的马动起来,前面的人已经跑远了。
她有些着急,虽然禁军在外围守卫着,就算她真迷路了也会有人来找,但知道是一回事,被扔在这样空荡的树林中,四周只听到马蹄声和自己的心跳声还是让人忐忑。
可她刚要加速,身子忽然往旁边一斜,虽然本能地抱住马的脖子,但还是止不住身子往下落的势头,滚下马背。
还好她的马跑得不快,只是她的手被缰绳缠着,被往前拖了一段路才停下来。
“嗐!”宋姜有些委屈地站了起来,手腕被这一拖拽得生疼,掌心破了皮,腿脚在地上磨得鞋子掉了一只,裤子还破了个洞。她这十来年的人生什么时候那么狼狈过,就不应该听胡嫔的撺掇来打这劳什子猎。
这下好,皇帝和虎贲都跑得没影了。
她的马鞍落在了身后的地上,她捡起来,发现捆在马腹上的带子不知何时断了一根,所以她才坐不稳滑了下来。
她越想越气,最后将这马鞍扔在马身上,这下可把马惹急了,高高跃起,尥起了蹶子,若不是她站得远又躲得即时,那碗口大的蹄子可就踹在她胸口了。
它自顾在原地蹦跶了片刻,嘶鸣了一声便往偏移大路的密林中跑去。
“你回来!给我回来!”宋姜赶忙爬起来要追,可她的脚程哪能比过马,一只脚还没穿鞋,跑了两步就气喘吁吁停下来。
随着马蹄声的远去,四周更加静谧,宋姜想骂人,但不知道骂谁。一阵风吹过。刮得草木婆娑,也让她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四周太静了,而且林深幽密,接近正午的天光也不怎么明亮。
“哎呀。”忽然有人叹息道:“德妃娘娘性子真是急躁,那是畜生,你跟它置什么气。”
她吓了一跳,猛地回头,看到李欢迟抱臂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似是看完了刚才她摔下马的全程。刚才她跑得不远,李欢迟听到响动走过来也很正常。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又拧巴起来。
她现在衣衫凌乱,狼狈不堪,在跟前的却是这个人,真是倒霉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