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结束的时候陈初平按理说也快回来了,只是一些急事需要她处理。
每个大臣进来看见李欢迟都跟吃了苍蝇的蛤蟆一样瞪着眼睛,她本来没召见御史大夫,毕竟她只是个临时工,没必要以人为鉴规范自己的行为准则。
只是穆无凭听了别人的话,自己来到御书房一看,那模样差点气出脑溢血。
“穆大夫莫慌,我干完这两天就走。”李欢迟不好跟年逾古稀的老人说硬话,只能敷衍地安抚道。
“什么!还要继续!”
“我这不干,陈初平也没回来,那就没人干了。”老头颤抖的胡须抖得她害怕,这人要是搁这撅过去,她对皇后和陈初平都不好交代。
一旁听命的中军元帅罗列忍不住安慰道:“娘娘说的是,事急从权,等陛下回来就晚了。”
“你帮着她说话?”穆无凭本来只朝着李欢迟一个人,罗列一开口,战火也烧到他身上。
“后宫干政!成何体统!还有你怎敢叫陛下名讳!目无尊长!”他指着李欢迟怒斥道。
李欢迟嘟着嘴默默低头,心说我还敢喊他陈靖呢,这是不是要把我沉塘了。
“听信妖言,不加干预,反倒帮着欺瞒百官,霍乱庙堂,你、你,你做得好啊!”
他又指着罗列‘你’了半天,不知道的还以为有多少人。
罗列倒不是想‘听信妖言’,‘不加干预’,早在凌阳的时候他就见识了皇帝有多宠爱李欢迟,办公接见全不避着她。而且据说他的上司大司马严静都听话了,他能怎么办,以死明志吗?
他有些无奈,身为军人的不善言辞让他只能站直任凭穆无凭骂。
有人挡在前面李欢迟当然不会把仇恨拉回来,就是不知道他多久能骂完。
陈初平她没见过生气,据说能跟这老头把对方气得跳脚,那肯定还挺能骂的。
听着他引经据典,摆例子说规矩谈,快一炷香时间话没带重复。
饶是罗列脾气好又对他敬而重之,也被骂得脸色有变。
李欢迟于心不忍,制止道:“穆公息怒,这事是我和陛下不对,等他回来,我定让他亲自领罚。”
穆无凭骂了半天正是口干舌燥,指着两人又支吾了半天,李欢迟还让太监给他上了茶水润口。
穆无凭一辈子训斥过的人多了,就连厉帝都敢指着鼻子骂,这两个是态度最好的,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有些骂不下去。
正当他要最后警告两人不要胡作非为时,御书房外忽然变得吵嚷起来,片刻后,吵闹的声源来到御书房门口。
“陛下秋狝西河遇赤翟南犯,请朝中速行支援。”那人一身风尘仆仆,看来是长途跋涉回来的,他带着陈初平的手谕和印信,由青黄递给李欢迟,又展示给穆无凭和罗列确认。
“可大司马尚在归京途中,行军调令怎可越他而行。”穆无凭此时一脸惊惧,但很快也反应了过来。
“事急从权,本宫会派人通知大司马不必归京,直接东进。”李欢迟站了起来,这个疯子,让他悠着点的,没想到直接点燃了。但现在怎么骂他都没用,赶紧派兵才是硬道理,不然他引火烧身,当真要把自己烧死。
罗列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对,请示过李欢迟以后打开一张地图,是赤翟和辰国、季国三国相接处的详细图解。
“从前赤翟南犯,向来是先犯我国紫英、宴门,因为南二百余里便是我国平原、杉阳两大粮仓,怎么这次跑得那么远?”
李欢迟默然看着他标出来的三处,抬头问道:“将军觉得是为什么呢?”
罗列沉思片刻,摸着下巴喃喃道:“如此舍近求远,必然有什么吸引让他们千里奔袭的存在。”
穆无凭看着李欢迟还是有些别扭:“陛下和季王相约在西河狩猎,若能将二圣擒住,辰季二国敢不倾国奉上,换归圣主?”
罗列只是单纯从军事角度去看这件事,当然会有疑惑,但穆无凭的话引出了另一个问题。
“他们从何知晓二圣驾临西河?”
这件事从中秋时派人去季国商量,到确定时间地点回来,然后两国国君赴约,知晓其中具体信息的人并不多。
辰国年年抗击赤翟,从未出过如此大的情报泄露,那怀疑的目光就只能转向……
“好了,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将军回去收整中军,尽早出发。”李欢迟看二人陷入沉思,打断道。
罗列看了她一眼,觉得女人就是容易自乱阵脚,打仗除了硬性条件,这些信息很是能影响战机和预判敌人动向,但想着在这与御史大夫和一个女流之辈确实讨论不出什么,只能叹口气领命而去。
“本宫也要同虎贲前去支援陛下,这段时间云雁便交给穆公了。”李欢迟朝穆无凭躬身,也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御书房。
穆无凭独立良久,始终觉得有一种微妙的怪异感。
李欢迟有些过于冷静了,当他和罗列看到那封急报的时候,虽然也身经百战,但此事凶险远超从前,心中忐忑自不必说。
即使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神色间的不安恍然也能分辨一二。
但李欢迟就真的很冷静,确认急报,吩咐罗列整军出发,朝他告辞,她的态度完全是***一样的按部就班,只是听到这消息时挑了挑眉。
若不是极少见的心有惊雷而面如平湖的奇人,就是她事先猜到,或者说知道这件事。
莫非……他不敢再想,皇帝弱冠以后行事愈发激进,希望他真的清楚自己是在做什么。
李欢迟走得飞快,一出御书房就让云柳去通知所有虎贲集合,自己则回到紫宸宫让黛墨换了套方便行动的衣裳,又收拾了些东西随身带着。
“娘娘这是要去哪里?”采芙跟着刘嬷嬷,上前询问道。
“去打仗。”她自己又调整了一下腰带,听到云柳的呼哨声便往外走去。
刘嬷嬷震惊地看着她走路带风,完全不似平时那般模样。心中有些诧异,这样的李欢迟太陌生了,并不像个后宫嫔妃,更不想能随意被人拿捏的人。
李欢迟回头瞥了她和采芙一眼,决定回来再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