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的笑脸,纵然是李欢迟也嫌弃。
谁家好人这样笑啊!
“你先过来。”
陈初平办公用的是屋中唯一一套桌案,她则是盘踞在一旁的美人榻上,榻上摆着小几,防着她的零食和茶水。
陈初平凑近,坐在美人榻边:“怎么了?”
她勾着他的下巴,亲了一下。
“你再笑一个?”
陈初平愣了一下,马上又笑着贴向她:“今日兴致那么好。”
“停。”她竖起一根手指,怎么不是奸笑就是狞笑,要么是阴恻恻的笑,陈和安和他长得挺像,人家笑起来就和风沐雨的。
“怎么了嘛。”他撒起娇来,侧头含住她的手指,湿软的舌头慢慢缠绕上来,灰色的眼望向她,其中满是诱色。
对了,还有这种勾人的笑容。
不过不管他笑起来多好看,都没人会真心觉得他是个阳光开朗大男孩儿的。
“没事,赶紧下一步吧,你别把人吓出事。”她抽出手来,在他袖子上擦了擦。
这个季节柴房那种地方,晚上连条被子都没有,就是想诈一诈两个人,捅破窗户纸为他俩终身大事考虑,这也太折磨人了。
“这才多久。”见她是真没干别的事的念头,陈初平慢慢坐正,颇有些不满:“又没怎么样,让他待两天柴房怎么了,你心疼他?”
这听着怎么带了点私人恩怨。
“陈靖,你别玩脱了。”她挑眉,他和阿九之前关系再好,毕竟也隔着皇权这一道坎。这玩笑火候掌握不好容易玩火烧身。
“他做不出什么的。”陈初平看她严肃起来,总算是松了口:“你晚些去看他一眼,再去找皇姐。”
“少吃点飞醋。”李欢迟捏着他的脸教训道。
“实话而已,以前这样的天气,我跪柴房,跪太庙,也没出什么事,他哪能比我还娇气。”他垂下眼低声道。
“知道了,知道你最可怜,也最坚强能干。”她拽着他的领口,将人拖到自己怀里。这点小事也要争,真不知道他今年几岁?
“哼。”陈初平抓着她的手臂轻哼一声,这才满意。
按照越好的,睡之前胡黎来禀告过阿九的情况,他已经“听说”宫中乱成一片的消息了。
“那你乖乖睡着,我去会会他。”李欢迟就等着这消息呢,既然时机成熟,就不要再耽搁了。
“早去早回。”陈初平横躺在侧,来人再晚些,这事今日就算了。
她散着发,裹着件不起眼的素色披风,挈着个小灯笼,在胡黎的带领下往行宫只有宫人会去的杂间去。大晚上的,一路上除了正常巡逻的虎贲和禁卫,这里连个人都没有,自然谈不上什么守卫严格。
从所有意义上陈初平都并不担心阿九会跑,他给他安的罪名不轻不重,不会重到威胁性命,也没有轻到可以任他毫无束缚自由来去。
而且现在陈初平只是气头上,若他真的越狱,把他惹急了,他家里人,虎贲那么多兄弟,无数人都会牵连进来。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他是见过的。
陈初平没有给他任何辩解的机会,这两日除了每日一次送饭的宫人,他能见到唯一的外人,就是胡黎。
当然,胡黎也是早串通好的,角色是受他恩惠临危不弃的下属,负责给他带饭,顺便告诉他外界的动向。
外界的动向当然是没什么动向,毕竟演一场戏,陈初平不可能真弄得鸡飞狗跳闹到宗亲面前,他不要脸陈嫣然还要脸。
“就在前面了,小娘娘自己过去吧。”胡黎将她带到某处拐角,指着前面一间小屋,便停了下来。
“事后小娘娘一定要给属下美言两句,要让中郎将知道咱们合伙骗他,属下估计要被扫地出门了。”他双手合十,朝李欢迟拜了拜。
这个忽悠人的人选很有讲究,不惜违抗皇命也要帮他,得有行动动机的说服力,虽然虎贲大家都出生入死,而且借住在阿九家的人也不止他一个,但他是多多的未婚夫。
她总觉得上次见多多也就是几个月前,那个年方及笄的小姑娘也到了要嫁人的时候,这让李欢迟对时间的流逝有了种不真实的感觉。
“知道了。”她挥挥手,吹灭了灯笼,借着晦暗的月色走向关押阿九的柴房。
说是柴房,其实只是一间废屋,里面摆着一些废弃的家具和暂时用不到的家具,晚上拼一拼,睡觉不用睡地上。但阿九还是像以往坐在陈初平屋里一样坐在一处墙角,只是这次是背朝外,脸朝墙角,身边还放着一副碗筷,里面的东西似乎还没吃完。
李欢迟爬到墙头一处通风的气窗口,往里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说实话,里面的亮度是不足以常人看清这些景象的,就是在外面,今日的夜色也不怎么明亮,更别说只有小通风窗的小屋,但她就不是一般人啊。
毕竟是做戏,总不能让她大摇大摆进去。
她弹了两下舌,墙角的阿九回过头来,看起来还没睡。
他不大看得清到底是谁,只能站起来回身,凑近了才看清楚:“阿迟。”
他似乎并不惊讶她出现在这,只是仰头望着她。
李欢迟小心卸下几根气窗栏杆,努力显得不要太轻易,这窗口很小,女孩子和小孩还好,成年男人是很难通过的。
“你小心些。”看她钻进来,阿九还是伸出手,将她接了下来。
等她站在地上,两人无言相望。
李欢迟准备的一应台词都因为他太过冷静说不出来,只能愣愣看着他,说出以前无数次说过的开场白:“吃过了吗?我带了糕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