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长瞟了一眼那人，说："我们宗教裁判所的人，审判人世间的罪恶。如果莫尔顿家族真的做了你们所说的那些事，宗教裁判所一定会惩罚他们！
但是，也绝对不允许任何污蔑、歪曲事实的行为，若莫尔顿家族并没有做出你们所说的事，我们一定会将污蔑莫尔顿男爵、儿子的人全部带到教廷上受到审判！"
人群骚动起来，不少人开始骂起来：“混蛋！”
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窃窃私语：“发生了什么？”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堵在教堂门口？"
“好像在指控莫尔顿家族的罪行，据说，莫尔顿男爵的小儿子虐杀了很多孩子。”
“真的吗？！我见过伊恩小少爷，那么可爱的一个小男孩，怎么可能虐杀其他孩子呢？！”
“是啊！这些人疯了吧？伊恩小少爷怎么会是那种人？！”
曦愤怒地转向说这些话的人，由于久日没有休息，脸色惨白，眼底青黑一片，双眸中充满了血丝，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不堪，阳光里，青丝染上白霜。
被曦看着的人猛地吓了一跳。
曦冷声道：“没有被莫尔顿家族伤害过的人，没有资格在这里说话。”
苍星握住曦的手，曦垂眸看向他，干涸的眼中终于流露出一丝温情。
有人被激怒了：“他妈的，臭娘们敢这么跟我说话。老子有没有资格，是老子说了算！”
有女人盯着曦，表情质疑：“我曾经是莫尔顿家族的佣人，服侍过伊恩小少爷，小少爷真的很善良，对我这个卑贱的人都和颜悦色，说实话，我不相信，伊恩小少爷会虐杀其他孩子。
而且，莫尔顿男爵对我们这些佣人也好极了，他的三个儿子们，包括伊恩小少爷都是很通情理的人。
在我看来，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在诬陷莫尔顿家族。”
曦的眼神越发冰冷，她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对上女人怀疑的脸时，最终闭上嘴，什么也没说。
苍星盯着曦的侧脸，光从她背后轻轻地落在她身上，她的脸隐入阴影里，瘦削的肩膀在颤抖。
他不愉快地对女人道：“你有家人吧？你有孩子吧？如果你的孩子被一个人残忍分尸，明明白天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晚上就变成了一堆血肉，你会无动于衷吗？而杀了孩子的凶手就是伊恩·莫尔顿，你还会站在凶手的角度为他说话吗？”
女人回答：“如果我的孩子被杀害了，我一定会和凶手拼命！但是，我就是不认为伊恩小少爷会是你们口中的杀人魔！我服侍伊恩小少爷三年，他怎么可能是那种人呢？我不信。”
女人身侧的男人道：“我也不信！莫尔顿男爵向来温厚慈爱，他那样的男爵怎么可能不会好好教育自己的孩子们呢？”
这一番话引得更多人回应：“我也不信！”
“你们这群人故意摸黑莫尔顿家族，怕是别有用心！”
……
另一波人听见了这样的话，气得破口大骂：“我们会凭白无故诬陷莫尔顿家族吗？他们干的事，是恶魔才能干出来的事！”
“你们之所以站在这里替莫尔顿家族说话，是因为你们没有被莫尔顿家族伤害过！”
“我的孩子才五岁！在她失踪的前一个小时，她跟我说，伊恩小少爷找她玩，等我发现不对劲，找到她的时候，只剩一个头了……伊恩·莫尔顿杀了我的女儿！”
“莫尔顿男爵强掳少年少女进他的城堡，我的女儿就是被他掳走的！！我求着莫尔顿男爵还回我的女儿……倒是还回了一具尸体……”是男人哽咽的声音。
……
“谁知道你们说的那些事是不是真的！迄今为止，我还从未听说莫尔顿家族有什么丑闻！”迎来更加愤怒的声音。
附和声不断：“就是！”
……
审判长站在天使雕塑旁，冷漠地审视两拨人，神奇的是，雕塑左侧的一拨人，大声控诉莫尔顿家族的罪行，雕塑右侧的一拨人为莫尔顿家族说话，不相信莫尔顿家族的丑行。
苍星夹在两拨人中间，看着两拨人的表现，他们皆火药味十足，为了自己心中的信念愤怒地斥责对方。
他能理解控诉莫尔顿家族罪行的这波人，因为他是其中的一员，他的妹妹就被伊恩·莫尔顿杀害了。
一开始，他很难理解另一波替莫尔顿家族辩解的人，可是渐渐的，他能理解了。
莫尔顿家族是显赫贵族，在他一贯的教堂教育里，贵族们都心怀民众，他们仁厚宽爱，如果他的妹妹没有被伊恩杀害，那么，站在另一拨的人就是他了，他也会为莫尔顿家族说话。
更重要的是，在妹妹被杀害之前，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会这么黑暗，不相信一个人会为了取乐而虐杀其他人。
而认为世界光明的他，会更加为莫尔顿家族说话，这个世界是美好的，那些人口中的莫尔顿家族的罪行是不存在的。
恶魔不存在于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应该每个人都是天使。
但是，此刻，他望向争吵的两方人，他们之间已经出现了距离，这个距离成为分割线，将他们分到两边，而他莫名其妙地站在分割线的右侧，站在支持莫尔顿家族的那方。
分割线两边是绝对的对峙，但不是黑与白之间的对峙，而是信念的对峙，分割线不是善恶的分割线，而是经历造成的差别，他们之间的距离和鸿沟，是灰色的，是混沌的，是分不清是非的。
曦朝他伸手，要将他拉回身边。
他握住曦的手，跨过鸿沟，穿过隐形的分割线，来到父母的身边。
他站在控诉莫尔顿家族罪行的阵营里，突然感到眼前的世界不一样了，他抬头，往日干净澄澈的蓝天，虽然还是很蓝，但那蓝中带着灰蒙蒙的颜色，就像历尽风霜的老人的眼。
跨过鸿沟，就好像看清了世界的真面目。
可是世界的真面目到底是什么，没有人知道。
审判长大声地咳了一声：“请安静下来！我有一个办法弄清楚事实情况。”
争吵的声音果然低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