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眼前一亮,眸子的倦色一扫而光。
“方昭容是太皇太后的侄孙女,方氏一族壮大,恐有外戚干政之嫌,此事不能敷衍而过。”
何荣瞪了一眼葛春秋,恨不得咬死他,一个御史瞎馋和什么。
“葛大人,说话未免有失偏跛,太皇太后功在社稷,何来外戚干政一说。”
“既然没有,皇上想立谁为后,为何不广撒网,朝中女子又不止方昭容一人。”
何荣幽幽道,“方昭容品行端庄,才貌卓然,又与皇上自幼相识,二人感情甚笃。”
“何大人此言诧异,太皇太后举荐方昭容为后,难道就一点私心没有吗?”
方旭德,当今太皇太后的侄儿,承袭爵位获封容王,在朝中也没有建树,仗着是太皇太后的亲戚作威作福。
他是方昭容的爹,彼时他还做着皇上老丈人的美梦。
葛春秋这一堆阴阳话,气的他瞪着眼睛,“太皇太后功在社稷,其心可鉴,岂容你们这些言官谏臣胡乱指责。”
皇上压低了声音,“太皇太后真心待朕,各位臣公不要危言耸听。”
几个谏言御史,跳出来纷纷赞同葛春秋的话,一致认为方昭容并不是皇后的最佳人选,一个个都劝皇上三思。
容王一个劲的给何荣使眼色,让他再提立后。
他猜今日要是不做出来一个决断,来日就怕再也没有机会。
何荣没想到几个御史言官对立方昭容为后一事如此忌讳。
皇上却在一旁不言不语,任由事情继续发酵,仿佛在坐山观虎斗,让群臣拼个你死我活才罢休。
何荣眉头一蹙,心里泛起了嘀咕。
皇上做事独断专行,凡认准的事绝不会容许臣下反驳。
但凡有那么一点喜欢方昭容,还需要何荣早晚请示,拖上半个月都没结果。
什么皇上钟情,佳偶天成,都好像是太皇太后做的梦。
“立后一事,何大人还是问过太后,再做定夺。”葛春秋脖子一梗,鼻子一哼,“皇上娶媳妇,也要遵从父母之命。”
葛春秋冲皇上一眨眼,皇上微微点头。
“说的对,臣等附议。”
“臣等附议。”
方氏一族在朝中封权封王,无官可封,又盯上皇后这个位子,野心可见一斑。
何荣和赵熙二人,面面相觑,二人一咬牙。
上得什么船,就得拜什么佛。
赵熙手拿笏板,高声道,“方氏昭容秀外慧中,父亲容王官位显赫,其母是将门虎女,与皇上成亲是亲上加亲,还请皇上早做定夺,以安百姓民心。”
“臣等恳请立方昭容为皇后。”
“臣附议。”
一个两个,都嚷嚷着要立方昭容为后,皇上微微一笑,“朕也是这么想的。”
葛大人又道,“皇上,方昭容虽好但此女性情顽劣,恐撑不起大凉妇孺典范,还请皇上三思。”
李凌峰见状也道,“皇后之位非比寻常,乃是大凉储君之母,请皇上慎重再慎重。”
一个个都跟商量好一样,专门跑来拆何荣等人的台。
无奈之下,他们将目光投向内阁大臣孙思逸的脸上。
他站在一旁不动声色,静默不语。
许久,皇上笑道,“孙大人觉得呢?”
“臣觉得葛大人此话言之有理,皇后之位要请太后定夺才是。”
赵熙和何荣愣在原地,孙思逸是太皇太后一手推进内阁,这些年同仇敌忾,经历过多少风雨,今日为何临阵倒戈?
皇上点点头,“一时间也议不出头绪,立后一事朕会同太后商量再做定夺。”
何荣一听,又白费了。
*
退了朝,何、赵从殿内追出来,喊住孙思逸。
赵熙道,“孙大人,今日在朝堂上你为何一言不发,由着我们和那些御史打的头破血流?”
“你们真是一窍不通。”孙思逸捋着胡子,心中感慨,“皇上立后一事,是家事,你我不该掺和其中。”
“大人是何意,在下不懂?”何荣也是不解。
“能不能立后,立谁为后,太后能说服我们,还没说服皇上?”
何荣叹了一口气,“您老和太皇太后好好说说,她非说立方昭容为后,是皇上的意思,可我看……。”
孙思逸嗯了一声,“是皇上的意思,也或许皇上被逼无奈的意思。”
何、赵二人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二位大人,在下与你们多年相交,你们也该知道本官的为人,在下不是那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人。”
孙思逸微微一笑,言下之意他不想趟这个浑水。
何荣气的两腮直抖,胡子乱颤,“孙大人,你我受太皇太后恩惠多年,不能忘恩负义。”
“错!”孙思逸嘴角一勾,捋着胡子,“咱们也是身负皇恩多年,辅佐皇上才不算忘恩负义。”
他们更傻了,孙大人怎么像变了一个人。
前天还在太后太皇面前赌誓发咒,说对立后一事尽心尽力,现在却出尔反尔。
赵熙倒是嗅到一丝怪味,他小声道,“孙大人调转枪头,怕不是遇到比太皇太后更大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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