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优一愣,反应过来她现在可能真的处于隧道当中。
薛优脚步移动,感受到脚下铁轨特有的规律凹凸。
这条铁轨应该很长,所以才漆黑不见光。
薛优想了想,还是决定朝着风吹来的方向走。
这个决定,并没有什么逻辑依据,只是一种对本能的遵循。
空荡的隧道里,只听见薛优一个人的脚步声。
不,这么说并不合适。
薛优感觉在风里听到了许多含糊不清的低哑絮语,像无数迷失的灵魂在她耳畔请求,让她帮她们找到回家的路。
这些絮语应该带着污染,听久了,觉得有些头晕。
这反倒让薛优觉得轻松了些,至少副本没有再搞出些无聊的幻境来迷惑她。
这条铁路实在太长了,薛优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是支撑不住,脚一软,踩到了铁轨之外。
“吼!”
整条隧道瞬间沸腾!
薛优的脚一阵刺痛,连忙回到了铁轨上。
回到铁轨后,隧道中那些恶鬼般的嘶吼也即刻停息。
是了,之前乘坐列车时,列车外就是浓重的污染。
换作隧道里,大概也是一样的,只是在铁轨上设置了一些保护,不至于让闯关者直接死了。
薛优摸了摸脚踝,有点儿肿了,皮肤上还有些被灼伤的感觉。
不过,没有太严重,好歹能够继续行动。
薛优苦笑,希望副本不要再安排追逐战了。
她现在的情况,再遭遇追逐战,可是死路一条。
薛优拖着崴了的脚,一瘸一拐地再次行走起来。
不得不说,副本在搞心态上是有一手的。
对于薛优,相比较而言,比起幻境,这种纯粹的物理折磨,才更加难以忍受。
不过,也只是相比较而已。
薛优不知道是因为污染,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总之,她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在这条没有尽头的隧道里走了一个世纪。
她的嘴唇干燥,脚掌发疼,怀疑自己随时都会倒下。
薛优苦中作乐,摸索出了润唇膏,在开裂的嘴唇上随意涂抹了两下。
虽然润唇膏已经没有饱腹的功能了,但毕竟还是润唇膏嘛,滋润一下嘴巴子总还是可以的。
收好润唇膏的时候,薛优看见自己左手腕上手链发出的微弱记号。
这是润唇膏留下的记号,即便在黑暗中也可以被感知。
像是想到了什么,薛优在黑暗中四处张望。
竟然真的在某处,发现了熟悉的记号!
是她在车厢门上做的那个记号吗?
那是不是说明,那边才是隧道真正的出口?
薛优试探性地往那个方向迈了一步,果不其然感到足尖刺痛。
车厢门的方向,与铁轨的方向不同。
车厢门很可能是通关的关键。
可现在离开铁轨,就是死路一条。
薛优陷入了两难,一切都是最不好的选择。
不,不对。
她不相信自己会面临怎么选都错的局面,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
薛优深吸一口气,才发现隧道中的絮语声不知何时已经比刚才放大了不少倍。
她惊觉自己相当想吐。
没察觉还好,一发现,那可就忍不了了。
薛优“哇”一声,吐了出来,当然,只吐出一些酸水。
薛优擦了擦嘴,用力闭了闭眼睛。
在漫长的、没有尽头的行走中,她的心智不知不觉被污染了。
她急切地需要知道隧道的出口在哪里,因为她的体力已经支撑不下去了。
于是,那扇带着记号的、通往希望的门就出现了。
它并不是真正出现在那里,而是为了满足她的需求才显现的。
这样想着,再抬头望去,果然,黑暗中又什么都不剩下了。
警报虽然稍稍解除了,但薛优却没有再急着行走,而是在铁轨上坐下,轻轻给自己揉着腿。
“在隧道里,你们可以做想做的任何事情。”
薛优对自己重复这句话。
如果,这真是她想出来的话,那她应当可以还原其背后的逻辑。
之前,在列车上时,限制颇多,罗哥甚至没法使用自己的道具香烟。
但仔细说来,最关键之一,还是那扇无法打开的车厢门。
正常来说,现在的列车车厢一般有四扇门。
两扇上下客,两扇通车厢两头。
但这个副本里,车厢内一共两扇门。
足以证明,副本不会留下无用的设置,而留下来的,都是有意义的。
所以,薛优之前理所当然地认为,修改规则的意义是让她们可以打开那扇至关重要的门。
之所以选择了这样的表述方式,也是为了让她们不再束手束脚,一石二鸟而已。
可真的仅仅是一石“二”鸟吗?
薛优低笑出声。
一开始还不觉得,可当仔细想去,却发现这还真是她会留下的话。
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用最短的语句,包含最大的信息量,达到最大的功效。
她被自己逗笑了。
不愧是她。
她的重点,一直都放在了修改规则的后半句上,也就是“任何事情”到底是在指代什么事情上。
却忽略了,如果是她的话,怎么会浪费其余的几个字呢?
“想做的事情”,这个限定语,也是至关重要的啊!
如果只是单纯讨论想做的事情,那薛优可以立刻给出很多答案。
她又累又饿,最希望的,当然是马上回到现实,饱餐一顿后倒头就睡。
再往远点,就是和沈心言一起顺利摆脱黑猫,姐妹俩继续好好过日子,好好生活。
但是,如果是在这个副本里,薛优的回答,却只有一个。
“此刻的我,什么都不想做。”
在薛优给出这个答案的时候,隧道里的絮语一时全部噤声。
与此同时,隧道也慢慢敞亮起来。
她站在铁轨上,没有任何动作,隧道的出口,却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她奔来。
出口越来越近了,薛优眼中映入一片蓝天白云。
天空清澈如洗,蝴蝶于五彩野花中翩跹起舞。
发黄的残破铁轨在无边无际的碧色草地中延伸出去,消失在地面与天空的交界处。
“嘎吱、嘎吱——”
单独一节残破的列车头,以背对着薛优的倒退姿态,慢慢地顺着铁轨“开”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