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慕摸着骨哨发愣时，沉默许久的躂尨忽然冲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腕。
樊寂手执破刀，毫不犹豫地朝杀神砍过去。
长矛抵住破刀，两把神器碰撞带来的力量，如飓风过境，将门窗墙壁全都震碎了。
楚慕把即将打到一起的两人扯开：“什么时候了，还打架？”
樊寂刀尖仍对着躂尨：“红毛怪，我警告你，别动手动脚。”
“——你！”躂尨暴怒，头发的颜色更红艳了，“你再说一句试试。”
“红，毛，怪。”
“我杀了你！！！”
楚慕根本拉不住两头蛮牛，他索性不浪费这个时间，直接甩手走了。
两个即将杀到一起的人同时停下，又互不相让地追了上去。
“楚楚/小慕，都怪他。”
两人再度异口同声，互相推卸责任。
楚慕默默叹一口气。
他无语地望天，明明他的人生还如此美好，今天一天却叹了这么多次气。
“樊寂，你先去楚先生那里看看情况，我有话要跟躂尨说。”
樊寂很不爽，尤其躂尨还挑衅似的冲他挑了挑眉。
“……楚楚我陪你。”
“去帮我看看楚夫人他们吧，我不放心，”楚慕哄小狗一般摸了一把樊寂的头，“乖啦。”
这一摸的效果还真不错，樊寂一改先前的不乐意，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狗，”躂尨冲着他的背影鄙夷道，“真狗。”
“说正事，”楚慕伸手晃了晃，将躂尨的注意力叫了回来，“我已经跟神殿宣战了。”
“……”对于这个结果， 躂尨有预感，所以还算不上有多惊讶，他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他深吸一口气：“能告诉我理由吗？”
楚慕将往来种种，挑了些能讲的讲给躂尨听。
“诸华，我是必定要救的，”楚慕淡淡地看着躂尨，“我将你看作朋友，你如果决定回神殿，真正对上那天，我不会朝你动手。”
躂尨苦笑：“那如果我向你动手呢？”
“你不会，”楚慕轻笑，“你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对我动手，可你非但没有，还处处保护我，我看人不会错的。”
“唉——”躂尨摇头道，“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不肯接受我的爱意。”
“因为我心里有人了，”楚慕忽然坦诚道，“虽然我还是不太懂，可是他在心中确实是不一样的。”
躂尨的脸色因为这句话而变得无比难看：“如果你现在愿意骗我几句哄哄我，我一定会陪你杀上神殿。”
“可我不想骗你，”楚慕十分认真，“我可以骗敌人、骗神殿上的神、骗人世间游荡的诡，但我不想骗朋友。”
“朋友……朋友……”躂尨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能被你视为朋友的人，有几个？”
“你说的是普通朋友还是知心朋友？”
躂尨眼波一荡：“我是知心朋友吗？”
楚慕毫不犹豫地点头：“你是啊。”
“——够了，”躂尨忽然释然，“曾经的审判神，并没有把我当朋友，对不对？”
“……是。”作为审判神的楚慕，无知得像一张白纸，什么多余的情绪都没有。
“那看来我还是有进步的，”躂尨苦笑，一头红发也随之黯淡，“其实我没输，我只是因为这身神明的皮囊，让你望而却步。”
楚慕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好吧好吧，这些事情要说起来，几天几夜都算不明白，”躂尨双手背在头后，懒懒地伸了个懒腰，“大敌当前，我们就先放一放，等你解决了神殿上的那几位，咱们再来慢慢算也不迟。”
楚慕笑了：“嗯，你说得对。”
躂尨伸手指抹了一把楚慕眼下的青黑：“赶快去睡一觉，要不然你神殿都没打上去，人就已经倒下了。”
“好。”
楚慕转身就走，态度随和得就像是对待值得信任得老朋友。
“朋友啊，”躂尨默默注视他的背影，用手抹了一把发酸的眼眶，“艹，沙子进眼睛了。”
……
被抽走神魂的楚慕，身体十分疲劳，他原本还想去正院瞧瞧楚氏夫妻，却因为双腿打飘而不得不作罢。
他确实需要休息。
楚慕决定先去睡一觉再说。
他本意是睡一小会儿，结果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的正午。
一睁开眼睛，楚慕就看到了三张关切的脸。
“醒了！”美艳的妇人又疼惜又小心地望着楚慕。
那张脸，与楚慕有七八分相似。
“可算是醒了，”气质儒雅坚毅的楚门主如释重负，“你这孩子，都说了不要去救我们，那里太危险了。”
“呃……”楚慕有点别扭，“我又不知道你们是跟我说的。”
“跟小阿楚讲的，不就是对你说的嘛。”妇人温柔地笑了，似乎还想伸手揉揉楚慕的头，但又有些局促，中途改道换成了摸小阿楚。
楚慕微微惊讶：“你们都知道了？”
“被齐家的妖关进槐树的时候我们就知道了。”楚门主的眼神有些复杂。
他的孩子，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承担着救世的重责，这让他既骄傲又心疼。
两夫妻的想法都写在脸上，楚慕尴尬地笑了笑：“至少还能活着嘛，而且……我们并不是在孤军奋战。”
楚氏夫妻同时想到了天机门，无声地沉默半晌，楚门主吁出一口恶气：“儿啊，这一仗，我们一定要赢。”
楚慕勾起唇角，望向缩小版的自己：“喂，我要是打不赢，就拿你祭阵，你不怕么？”
自从知道了楚慕就是未来的自己，小阿楚一点礼貌都不讲了，他翻了个白眼：“你要是死了我自然也就没了，哪里还有第二次机会？而且我怕不怕死，你会不知道？”
“……”楚慕被自己怼得哑口无言。
站在几人身后的樊寂忍不住笑出声来——楚楚这脾气，还真是从小到大都一个样。
楚慕不客气地等他一眼，随后陷入沉思：
小阿楚刚才提醒了他一件事，如果他输了，面临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他死了，小阿楚自然不能活。
既然这样的话，洪流为什么要把小阿楚送到这个世界来？
这其中，必定有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