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三位神尊一同北上。荀毂以下,元婴真人二十一、结丹修士三百余,跟随于后。
行至支天神柱之下,但见三道凌厉气机冲霄而起,于神柱两侧屹立,正是三位化神显化气息,遥遥呼应南来的三人。
张元敬于云中遥望,看西南方两道气机颇为熟悉,当是白戌与敖鲲所放,而东北方那一道雄浑粗犷、如金如铁的气机则完全陌生,多半就是那位东海龙尊了。
“妖族、海族这两位,倒是一点也不安生!”怀侓阴沉着脸说道。
张元敬心中一动,揣测此话说的或许并非白、敖二妖,反倒可能是东海龙尊。对于龙尊与妖圣的隐秘关系,怀侓不可能毫无所知。
他故作不解地问道:“怀道友,如今我人族既有四位化神,为何不先与白、敖二妖大战一场,便斩不了二妖,也可让其神意大损,从此不敢靠近支天神柱!”
怀侓却是直接摇头:“此二妖滑不留手,如何会与我等硬战,只要全力逃遁,我等便是四人合围一个,也难有收效。不如等小世界内参开启,到了那里地域狭窄,反倒有机会围杀其中之一!”
张元敬点头叹道:“道友所虑周全!一个化神大妖,若是铁了心跑路,还真是束手无措啊!尤其是妖圣白戌,成道已近万载,怕不是个好相与的!”
今日看到三股气机相牵,他豁然想到——如今横断山错综复杂的局势,不外乎是多了他与龙尊两人,而龙尊的出现,必与妖圣白戌脱不了干系,甚至就是其设法引来的!
原本,天下六化神,把魔蝎摆在一旁不算,妖族二、人族三,但东海龙尊长年镇压水狱,又因血脉混杂之故,与怀、孟疏离而与妖圣亲近,成了一个中间派,使人族与妖族维持大致平衡。
但是,他张元敬的出现,将这平衡打破。且他与敖鲲一战,展现出不俗战力,让妖圣极为警惕。此妖也是果决,当机立断,说动东海龙尊,让东海水狱危机骤然放大,一下把形势扭转过来。
更为厉害的是,白戌充分利用了他与怀、孟二人的矛盾,使得此二人因顾忌他而放任东海龙尊弃守水狱,并以此为压制他的手段。
同时,又不惜损失一具化身,专程与他会晤,说明利害。白戌此举,当然不是真想说服他,只是要加深他与怀、孟二人间的猜忌而已。实则它的目的已经达到,他与怀、孟会晤时,双方皆有意回避飞天信物之事,便与此有关。
无论是怀、孟两人的谋划,还是他张元敬的应对,都在白戌的算计之中。由此也说明,龙尊与白戌的关系,绝不简单。
此番小世界之行,人族看着占尽优势,实则危机重重。
不过,想清这些要害,他心中反而更加平静,再是危险,不过各取所需,他自有防身与斩敌的手段。
“走吧,且去会合龙道友,向妖族展示我人族的煌煌之威!”孟不惑一拨周身清气,似疾风卷罡云,瞬息间破空而去。
“呵呵,孟道友倒是好气魄!”怀侓对张元敬点点头,气机一动,也是冲入罡气之中,如雷光轰鸣,直趋支天神柱。
张元敬笑了笑,御气紧随 。
三道声如雷动的气流,带着撕裂一切的强大神威,自西向东,碾过苍穹。所过之处,云气退散,碧空被硬生生犁出三条扭曲而透明的甬道,其内里仿佛有电光咆哮。
山岭之间,万物寂然。飞鸟僵坠,走兽蛰伏。占据支天神柱南侧的众多妖兽,骇然失声。
“三位道友齐至,这横断山倒是更热闹了!张道友,幸会!”一头巨大的白狼,裹着清气,徐徐升至天中。它神情淡然,独身直面挟势而来的三人。
“老狼,往日请都请不出来,今日怎地改了性子,主动来迎啊!”怀侓嘲讽道,“不怕我四人动手,就地灭了你!”
“呵呵,怀道友说笑了!你我也算是老伙计了,真要少了谁,说不得还感到寂寞呢!”妖圣白戌笑呵呵地说道,“几日来,某与龙道友相谈甚欢,恰似老友重逢,惺惺相惜。如今又有张道友新至,甚是喜悦。说起来,自白某进阶化神以来,还从未与五位同道齐聚一堂!今日之会,堪称空前之盛会也!”
此时,又有两团清气升空。
一者乃是身躯高大、虎背熊腰的壮汉,其半身裸露,上有鳞甲覆盖,生着一张圆盘脸,又黑又大,胡子拉碴,两只眼眸蓝光濯濯,显得有些诡异。此人停于西南,与白戌相互呼应,正是海族神尊敖鲲。
它显出面目后,蓝色目光只是随意一扫怀侓和孟不惑,便落在张元敬身上,不再挪动。
张元敬瞪它一眼,见其依然如此,便不再理会。
另一者正是初至南天仙城时,白狼虚像所照出的华服老者。此时,他头上的双角已是不见,与寻常人族修士并无不同。其气机十分刚硬,却又藏着阴幽,前一息尚觉如火如山,后一息又似空谷深潭,令人捉摸不定。
老者笑着对怀、孟二人颔首致意,又与张元敬见礼。
张元敬总觉此人有些不对劲,但一时又寻不出其异常所在,便如常还礼,心中却多存了几分警惕。
怀侓对白戌的夸辞嗤之以鼻,什么空前盛会?什么甚是喜悦?不屑地说道:“老狼,别说这些虚的!小世界内层开启在即,会有什么机缘,如今尚且不知。但是,第一等的机缘,你便不要打主意了!还有,龙道兄着意古兽精血,此事吾与孟道兄、张道友已是约定一致,全力助龙道兄达成所愿,想来你与敖道友不会拦阻吧!”
“龙道兄镇守水狱,凡二千载而不惰,劳苦功高,自当优先得偿!此前,某与敖兄皆以当面向龙道兄承诺,小世界内层但有古兽精血,非龙道兄莫属!”白戌神色一肃,毫不含糊地说道。
怀侓冷笑道:“但愿两位信守承诺!”
白戌完全不在意怀侓的嘲讽,目光看向张元敬,笑着说道:“张道友以往可曾入过小世界?哦,听说天阙山被怀道友领人围攻了二百载,怕是没有机缘至此。那便由白某与道友介绍一二。这小世界——”
“这便不劳妖圣多费唇舌了,吾自会与张道友分说!”怀侓黑着脸打断白戌的话,“张道友,龙道兄,我等且去行宫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