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跟鞋踩在瓷砖上的声音越发近了。
那是一张与浅茶有着三分相似的脸，当江艺佳走近时，裴京舟默不作声观察，女人穿着一身华贵的洋装，妆容精致，面上带着温婉的笑，向他轻声细语地要去了打开地下室房门的钥匙。
只看她的外表，完全让人不敢想象，浅茶身上的伤是由她造成的。
看着江艺佳走进地下室，关上了门。
裴京舟抬手按住了耳麦，压低声音对萧奕燃说道：“给茶茶五分钟时间，五分钟后让外面的人开始行动。”
萧奕燃利落地应了一声，“OK。”
地下室里，灯光昏暗。
浅茶抱紧双腿蜷缩在墙边一角，小脸埋在臂弯里，瞧上去可怜兮兮的模样。
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她的身子稍稍动了一下，却没有抬头，只是声音闷闷地开口，轻软的嗓音带了丝丝哭腔。
“不是说要对我好吗？”
“这就是你对我好的方式吗？”
高跟鞋的声音再次响起，江艺佳在距离浅茶三步远的地方停下。
她的面上仍然扬着温婉的笑，看向浅茶的目光却不再柔和。
对于浅茶的啜泣，她无动于衷。
只说道：“妈妈都已经给你生命了，对你还不够好吗？”
“鹿浅茶，做人不能太贪心啊，二十多年前是妈妈给了你生命，现在，是你把生命还给妈妈的时候了呢。”
浅茶不敢置信地抬起了头。
她蓄满泪水的眼眶，眼神中闪过一瞬间荒唐，似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亲生母亲会对自己说出这种话。
江艺佳看着她茫然无措的模样，却是笑了起来，笑意不达眼底，语气更带着愤恨的味道。“你和她真像啊，尤其是哭起来的时候，有时候我都在想，是不是江灵那个贱人才是你的亲生母亲。”
浅茶泛红眼眶中的泪水微微颤动。
“你说什么？”
江艺佳语气逐渐激烈起来，“怎么，你是不是也是这么幻想过？做江灵的女儿多好啊，她比我漂亮，比我命好，又是高学历，从出身就高人一等……”
“鹿浅茶，你死了这条心吧，你是我江艺佳的女儿，就算他们领养了你，又怎么样？你连鹿家的财产都拿不到，没用的废物，害我白白与祂做了个没用的交易，因为你，我才会变成现在这副鬼样子！”
越来越声嘶力竭的语气，越来越饱含恨意的眼神，江艺佳的眼球呈现不正常的红色，她激动地上前攥住了浅茶的手腕。
浅茶只觉得荒唐，“你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是我造成的，是吗？可，是我让你与祂做交易的吗？是我逼你的吗？”
她甩开江艺佳的手，站起身，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一己私欲，因为你与祂的交易，害死了多少人？你害死的可都是你的亲人啊，你怎么能一点都不在乎！你就没有愧疚过吗？”
“愧疚？我为什么要愧疚啊，那都是他们的错！是他们对不起我！”
江艺佳神态癫狂地笑了起来，语气恼怒道：“为什么江灵的父母可以给她一个优越的出身，为什么我的父母就连每月少到可怜的生活费都要我省着点花？为什么我遇不到好男人，而她却能嫁入豪门？不公平，这一切根本就不公平！我只是想改善我的生活条件而已，我有什么错！”
“所以这就是你的答案么……”泪珠顺着眼尾滑落，浅茶无力地扯了扯唇角，又一次重复着早已成为她的执念的问题。
“你真的，从来都不觉得愧疚吗？时至今日，你仍然觉得，那些被你害死的人命，他们的死亡……都是理所应当吗？”
“你在期待什么？”江艺佳的眼中带着恶意，勾着唇讥讽一笑。“你是还在对我有什么期待吗？你以为说这些话就能让我放过你吗？别那么天真了！又或者说，你是在拖延时间，等别人来救你是吗？”
“我发现是我小瞧你了，鹿浅茶。”
江艺佳掐住浅茶的下巴，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你在装什么圣母呢？外面那些人为了救你，连FBI都启用了，你真是好大的面子，害得我不得不东躲西藏，不得不把原定的手术改到了今天！”
“不过没关系，因为这一切很快就结束了，我会替你好好活下去的。”江艺佳说着，高高举起藏在衣袖里的麻醉针，向浅茶脖颈扎去。“结束了，都结束了！”
“都结束了……”浅茶冰凉的手紧紧攥住了江艺佳扬起的手腕。
她低声喃喃着，攥着江艺佳的手腕，将麻醉针原本的走势硬生生换了个方向。
麻醉针扎进了江艺佳自己的脖颈上，液体缓缓注射了进去。
江艺佳不敢置信地看着浅茶，双腿一软，跌落在了地面上。
门外，听到了有人摔落在地的声音，裴京舟当机立断破门而入。
映入他视线里的，是一身黑裙的浅茶走在摔倒在地的江艺佳面前，面无表情的模样。“我已经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了。”
空了的麻醉针落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浅茶垂眸看着正满眼恨意捂着脖颈喘息的江艺佳，语气平静地轻声说道：“过着用亲人生命换来的充满权势与财富的人生，让你感到很理所应当吗？”
“你只不过是一个卑鄙的小偷而已。既然你从未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愧疚，那么，就用你的自由与余生来赎罪吧。”
缝在裙摆内侧的录音笔被浅茶扯下，在指尖划出个弧度，落在她摊开的掌心。
裙摆飘然，浅茶头也不回地朝着向她伸出手的裴京舟走去。
江艺佳眸色赤红，“录音笔？你为什么会有录音笔！你……你是设计好的？鹿浅茶，你别走，你给我停下！停下！”
五分钟时间到了，一楼传来密集的，子弹破风打入肉体的声响。
裴京舟牵住浅茶的手，目光饶有兴致落在她攥着录音笔上停留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