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霜拗不过谢子文，兼之她现在实在有点眼花了，只得道：“那辛苦你，要是设计过了，我请你吃饭。”
摇摇晃晃回了卧室，季霜躺在床上，整个人却仍旧天旋地转。
身体已经十分疲惫，但脑子却格外的清醒，像是头脑风暴一样，今天绘的图，白天在公司时经历的人和事，都一一在脑子里闪过。
她心烦意乱地转了个身，强迫自己入睡。
然而没过几秒，手机铃声忽然响了。
季霜烦的不行，然而睁开眼拿过手机一看，居然是Tate打来的。
她瞬间清醒，猛地坐起身来接通了电话，“喂？组长？怎么了？”
“做的怎么样了？”Tate语气轻松，“我果然没猜错，你得熬夜了。”
季霜干笑两声，“快，快完工了。明天能交上东西，不一定能让顾总满意，但也不会给您丢人……”
Tate似乎不甚在意，语气淡淡，道：“那也好，只要不丢人，怎么都好说。有什么困难，说来听听？”
季霜犹疑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跟Tate说。
进了公司之后，Tate是对她最严厉但也最上心的人，季霜不是傻子，能感觉得到，Tate虽然毒舌难伺候，有时候使唤起季霜来根本不把她当人，但他的心是好的，并不是刻意为难季霜。
沉默纠结的工夫，电话那头Tate哼笑一声，“怎么，怕告诉我之后我告诉别人？别想太多，你一个初出茅庐的设计师，谁偷你的设计思路啊？”
熟悉的挖苦嘲弄，季霜却忍不住笑了。
她没再犹豫，将自己方才遇到的纠结困难告诉了Tate。
“……我之前说Amy和Vivian她们的设计同质化，但我现在也陷入了一个死局，市面上都是以宝石材质镶嵌袖扣，我好像真的找不出更合适的镶嵌材料了……”
季霜越说越低落，心里很不好受。
Tate那边沉默了几秒，再开口时，语气居然有些温和。
“你能看出来她们的设计同质化严重，这说明你是有一定的眼力的，别总是怀疑自己。”
语罢，Tate的下一句话很快又恢复了他往日的毒舌，“当然，眼高手低也是初级设计师的通病，你没必要太低沉。”
季霜心里一时间不知道作何滋味，笑比哭还难看，“……谢谢安慰啊组长。”
“客气了。”Tate语气高贵，“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小建议，看你用不用吧。”
季霜瞬间竖起了耳朵，“什么？您说！”
Tate给自己开免责，“我只是随口一说，你用或不用，最后的结果你自己承担——市面上袖扣的材质不单单有用宝石的，也有用别的材质的，只不过很少很少，且做出来的成品并不如宝石材质镶嵌的效果好，所以很少见。你大胆的去想，除了宝石，还有什么材质是可以做镶嵌材料的。”
“你现阶段要考虑的是，怎么样的效果呈现在纸面上最好看，至于要怎么把东西做出来，还原你所绘设计稿的效果，这是后端要考虑的事情。”
“再者，你现在有一个思维误区——”
“你要想，这天底下有什么材料可以做镶嵌，而不是想，什么材料镶嵌在袖扣上合适，明白了吗？”
季霜愣着神，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然而Tate那边耐心告罄，道：“得了，我要睡了，自己想去吧。”
等季霜反应过来，Tate已经挂了。
她反复细想Tate说的最后一句话。
想想有什么材料可以做镶嵌，而不是想什么材料镶嵌在袖扣上合适……
许久，季霜的眼睛蓦地一亮。
她疯了一样的起身穿鞋，三步并作两步跑去了书房。
推门进去，谢子文被吓了一跳，回头茫然地看她，“怎么还没睡？发什么疯？”
“我想到了！”季霜兴奋的不行，“我们可以不用宝石做镶嵌啊！非要用宝石吗？我们可以用别的材料！”
谢子文脑筋没转过来，“什么？”
季霜稳了稳心神，坐到谢子文跟前，把刚刚自己跟Tate的通话内容详细告知。
一番话听得谢子文都有点兴奋了，他摩拳擦掌，想上网搜搜看。
“……别的材质，倒也不是没有！先看看有什么——”
“别，别搜！”季霜按住他的手，飞快的头脑风暴，“我有想法了！”
谢子文眼睛一亮，“什么？”
季霜抓着谢子文的胳膊，语速越来越快，“贝壳！贝壳材质镶嵌，然后在髹漆，肯定很漂亮！”
说着，季霜迫不及待地推开谢子文，“我来画图！你去睡吧，我现在思路通了！”
谢子文没再阻拦她，而是悄声出去给季霜倒了杯绿茶端到她跟前，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季霜。
季霜绘图做设计的时候有种别样的魅力，本就澄澈的双眸里闪着异样的光芒，谢子文从小看到大，看不厌。
有了新的思路，季霜把先前所绘的金漆镶嵌袖扣设计稿全部推翻，脑子里思索着合适的贝壳图样，开始做新的设计。
这下她几乎一气呵成。
她越画越有精神，一旁陪着她的谢子文渐渐都困了，干脆趴在她旁边打盹。
季霜强撑着睡意，不敢停笔。
等最后一道工作程序——汇报PPT修改完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季霜伸了个懒腰，看了眼手机。
“八点半了……”
季霜咋舌，又去看一旁的谢子文，这家伙早都睡得不省人事了。
“喂，醒醒，去床上睡。”季霜轻轻推了下谢子文。
谢子文睁着朦胧的睡眼起来，看到百叶窗外透进来的缕缕天光，打了个哈欠，“妈啊……天亮了？”
季霜这会儿头疼的厉害，但是任务完成，她仍旧是高兴的。
“天亮了，你回去睡吧，我收拾收拾十一点要去公司了。”
她昨天请假到十一点十分，一会儿简单梳洗一下，估摸着还能睡一个消失。
谢子文揉了揉眼睛，看向季霜，看到她眼圈底下的乌青后，瞬间更加清醒了。
“不行我陪你去吧？”谢子文忧心忡忡，“熬了个通宵，你行吗？”
“不行也得行。”季霜无奈笑笑，“成败就在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