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阿嬷慈爱地看着季霜。
“好孩子，我知道，你在给我们工艺街使劲的，辛苦你了。”
这么久了，季霜第一次有种流泪的冲动。
扒饭的动作慢了些，季霜忍下眼泪，哑声道：“没事的，我不辛苦的阿嬷，我说了要把工艺街保下来，我肯定做得到的！”
“好孩子……”陈阿嬷抚摸着季霜的脸蛋，“阿嬷知道，你对你们家这个铺子有感情，对我们工艺街也有感情——阿嬷也是的呀。”
“但是小霜，你不用太有压力了，实在不行的话，那就不行吧！”
季霜愣住了：“阿嬷你，什么意思？”
陈阿嬷叹了口气：“整条街里就你年纪最小，但最有出息，我们都知道，最近工艺街里人多，是因为你做的漆器出了名了！连来扬州旅游的人都多了！”
“但我们也知道，你一个人的能力有限的呀——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努力过了我们也就不后悔了呀。总不能一直都让你一个人累着，是不是？”
“要我说呀，这个铺子，这条街你都别管了，你好好的在那个地方上班挣钱，不比什么都强？我们这些人，自然都有别的去处的。”
季霜觉得不对劲，“阿嬷你跟我说实话，你为什么忽然跟我说这些？”
陈阿嬷笑起来：“你这孩子，怎么还怀疑我呢？我这是替你着想啊！”
“不对。”季霜放下筷子，“肯定是有人跟您说什么了！您跟我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阿嬷浑浊的眸底闪过一抹迟疑，被季霜很快捕捉到了。
“阿嬷，你要是不跟我说实话，以后我们不要做朋友了！”季霜半威胁似的，“我以后也不理你了！”
“唉你这孩子……”陈阿嬷无奈得紧，但仍旧咬紧牙关，绝不多说一句，“总之，这就是我自己的想法，你爱信不信，我是好话都说到了，听不听随你。”
说完，陈阿嬷起身就走了。
季霜咬着唇瓣，把剩下的那点饭飞速扒完，洗干净碗之后，拿着出了门。
来到陈阿嬷的绣品店，季霜抬手叩门。
不一会儿，陈阿嬷的小孙女来开门了。
“小霜姐姐？”
陈阿嬷的小孙女叫玲玲，今年刚十三岁，还是上初中的年纪，爸妈都不在身边，只跟着陈阿嬷过活。
玲玲特别喜欢季霜，两个人好久没说话，这会儿见了面玲玲叽叽喳喳的，问季霜最近在忙什么。
季霜笑着摸摸她的头，然后示意她小声一点，“我来给阿嬷送碗的，阿嬷在里头吗？”
“在呀，刚刚进去绣荷包去了。”玲玲接过碗，乖巧地抱在怀里，“小霜姐姐进去呀，我给你泡茶喝，我最近刚学会做七宝擂茶。”
“姐姐不进去了，”季霜眼睛弯弯，“玲玲乖，姐姐问你个事，你不要跟阿嬷说好不好？”
玲玲使劲点点头，“姐姐你问。”
“阿嬷最近没见过什么人吧？或者接到了什么电话？”季霜试探道。
玲玲想了想：“姐姐是说什么人？陌生人？还是别人？”
“都算——”季霜想了想，“来买东西的顾客不算。”
“见了哇，不过不是别人——是季伯伯。”
季霜脑子里空白了一瞬。
她愣愣地看着玲玲，许久才又问道：“是季伯伯来这里找阿嬷的吗？”
“对呀，季伯伯还给我带了好吃的呢！给阿嬷带了颈椎仪，还有护膝和衣服鞋子。”玲玲的大眼睛笑的眯成一条缝，“季伯伯带的糖可好吃了！是俄罗斯的巧克力糖！”
季霜笑容勉强：“好，那等你吃完了，姐姐再给你带。”
“好耶！”
季霜全无心思再听玲玲说什么别的了，她叮嘱玲玲不要把跟自己的对话告诉别人后，就转身离开了。
她马不停蹄地赶回了老房子那边。
夜已经有些深了，但因为是周末，小区楼下有不少大爷大妈在跳广场舞。
季霜径直上楼，直接敲门。
很快，门打开了。
是林春云。
“诶，小霜回来了？”林春云颇为惊喜，转头叫季国峰，“老季，闺女回来了！”
听到里面是快步走路的声音，季霜刚进玄关，就看到季国峰快步从里屋出来。
“怎么突然回来了？”季国峰戴着老花镜，掩饰着刚刚的喜悦和焦急，“咳——吃饭了没？”
林春云也招呼着季霜，说家里没什么菜了，现在去买，又问季霜想吃什么。
季霜脑子里浆糊似的，刚刚在路上准备好的质问的话这会儿又散的什么都不剩了，只剩下迟疑和纠结。
过去那一年她跟季国峰吵了太多太多次架了。
好不容易家和万事兴了，要继续挑起争锋去吵吗？
季霜有些迟疑了。
她缓缓坐到桌边，叫住林春云，说自己不饿，而后轻声道：“爸，我有事想跟你谈谈。”
季国峰的表情僵滞了一瞬，而后一言不发地坐到了桌边，凝视季霜，欲言又止。
林春云见状顿了顿，旋即笑道：“那我还是出去买点菜吧，小霜今晚留下来住，明天给你做好吃的！”
季霜道：“不用了林姨，你也留下来——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是跟咱们季家有关的，你也应该在这里，一起出个主意。”
听到季霜的话风儿，季国峰微微眯眸，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这么着急回来，是工作出事了？”季国峰微微蹙眉问道，“有什么直说，我和你阿姨也能给你想想办法。”
季霜移开目光，沉声道：“爸，记不记得我说，我找到林子涛了？”
季国峰心里咯噔一下：“我记得。怎么了？”
“我那时候没跟您明说——我之所以能找到这个人，是因为，他就是Ivan集团的采购部部长。”
“去年的时候我已经跟他面对面的说过话，合作过项目——但我一直没想好要怎么做，所以我们一直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
季霜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但现在，我不想再忍了。”
“爸，你的事，我想翻案，我想让真相大白，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没有做那样的事，你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