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虔诚地仰着脸向天祷告,突然就被谁一头撞在怀里,向后趔趄了一下,定睛看时见是个半大的孩子,手里拿着才买的风筝正和几个小伙伴追逐打闹,这孩子瞥了我一眼,二话不说地继续跑走了。
唔,风筝。……春天啊,正是放风筝的好时节呢。放眼一望时才发现,满大街竟有不少人手里都拿着风筝,多是年轻男女,三三两两作着伴地去找空地。我走到一个做风筝的手艺摊儿前,看了看那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风筝,问向那手里正做着一个半成品风筝的摊主:“敢问老板,这风筝多少钱一个?”
“有五文的、十文的、二十文的,还有一贯钱的,大的贵些,小的便宜些。”摊主随意向架子上一指,“公子要哪个?”
“哪个风筝要一贯钱一个?”我有些好奇,一贯钱,相当于一百文呢。
“这个长蜈蚣的,二十丈长,足值这个钱了!公子来一个?”摊主指着一只堆叠着的、画着惟妙惟肖的蜈蚣的风筝道。
二十丈长!以清风朝的换算单位来看的话那得有二百米呢!这要是放上天去得是什么样儿啊?!
好奇归好奇,正经事儿我可没忘,蹲身到摊主旁边,以最诚挚的表情望住他道:“老板,这满大街都是卖风筝的,你这生意可不好干哪。”
“可不是嘛!今天我都挪了仨地儿了,你瞧,对面儿那不还有两个卖的么!?”摊主一肚子忿闷。
“老板,我给你支个招,一准儿顶了他们的买卖,如何?”我成竹在胸地道。
“什么招?请高人指教!”摊主放下手中活计热切地望向我,从他彬彬有礼的说话口气中不难断定他是读过些书的,这正是我在众多卖风筝的人中选上他的原因。
于是拱了拱手,不卑不亢地道:“好说,指教谈不上,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想法。这人们放风筝所为的不过是一为玩乐二为解难消灾三为祈求平安罢了,既然有这样一个寓意在其中,老板不妨加以明确利用——比方说将一些解难消灾或是祈福的经文和诗句写在这风筝之上,既风雅又能明心,岂不是更能引人注意么?”
摊主挠了挠头:“公子的想法倒是好想法,只不过……鄙人只会做风筝和画两笔画,于写字一途实在是不能啊……”
见这摊主已然上钩,我也不多掩饰,直接拱手道:“不才倒是会写几笔字,愿替老板一试。”
摊主狐疑地望着我道:“这个……鄙人与公子素不相识,公子为何肯出手相帮呢?”
“不瞒老板,小生是从乡下到城里来参加府试的学子,只因前些日子不幸大病了一场,用尽了身上盘缠,这才不得不想个法子赚些保命钱。老板是实在人,小生也就直说了——小生本意只为能有口饭吃,若方才这法子可行,便可为老板赚取更多的银钱,小生只希望老板用了我的法子后卖出去的风筝里每只抽一成的利给小生即可,反正老板也能多卖风筝,并不吃亏,你我合作有利无弊,不知老板以为如何?”我一脸诚挚地道。
这摊主既是读过些书的,自然是个明白人,只考虑了一阵便将头一点,道:“也好,不过有句话要说在头里:卖出有字的风筝,小哥儿你才有利分,若卖出的是无字的风筝,这却不能分利给你了,可使得?”
“使得使得,正该如此。”我连连点头。
摊主便将笔墨递给我,我从他挂成品风筝的架子上挑了个五米长宽的荷花风筝,盘膝往地上一坐,提笔写下了李商隐的一首《板桥晓别》:回望高城落晓河,长亭窗户压微波。水仙欲上鲤鱼去,一夜芙蓉红泪多。
吹干墨汁,将这风筝挂在最显眼的位置,接着又去挑下一个既大又好看的风筝写字。第二只风筝上的字还没写完,便见两个富家公子哥儿伫足摊前,其中一个指了那荷花风筝对另一个道:“这只风筝不错,字写得好,上面的诗也配得好,我看张兄不妨将它买下来送与李小姐去,准保讨个头彩!”
那张兄摇头晃脑地品评了一番,将头一点:“果然不错,就它了。老板,这只风筝多少钱?”
老板见问连忙答道:“二十文。”
我不紧不慢地插话道:“哥,你做风筝做晕头了,连价儿都记错!那荷花风筝是一贯的,你要二十文,敢情儿还怕这两位贵人付不起个风筝钱么?!真是!”
这摊主毕竟是生意人,闻言立刻明白了我的意图,连忙敲着脑袋赔笑,那两位公子哥儿被我的话一挤兑自然不好意思说贵,反正一贯钱在他们来说不过是九百头牛之一毛,根本就不算是个钱儿,因此很爽快地付钱拿货,美滋滋地去了。
“小哥儿,有你的!”摊主见那两人走远,冲着我一竖大拇指。
“老板,小生还有个请求:这风筝上需要写些祈福经文,可小生所知有限,需要买或租本相关书册来,只这钱么……”我看着他。
“这钱当然由我来出!”摊主刚尝到甜头,情绪正嗨,当即掏了钱给我,我便找了家就近的书店租了本经书回来,依旧盘膝地上,埋了头在风筝上抄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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