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座城池并不远,若是乘坐飞舟,两日功夫便可抵达。
不过,由于大汉说不清道不明的缘由,几人依旧拣选险僻山路行进。
联想先前大汉的一言一行,陈灵川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这天夜色下,他们翻过一片山坡,一座世外桃源般的村落在面前豁然开朗,只是湿润泥土上杂乱的脚印,一路延伸向村落中心,似乎打破了这份静谧。
大汉眯起了眼睛,神念聆听,片刻之后,眼中似乎看到村落内火光阵阵的景象,但大汉不想多管,纷乱的西天域中,这是常态。
大汉轻轻皱眉,挥挥手,说道:“走,换条路。”
陈灵川三人愣了一下,没有多问,只是快脚跟上。
这时,一群修士自村落中狂奔而出,最前方的一个虬髯男子骑着妖兽打头,一手牵着缰绳,古怪的是,这缰绳并非拴着身下的妖兽。
听到动静,几人脚步驻足,在陈灵川纳闷之时,顺着缰绳,看到了惨绝人寰的一幕。
缰绳另一头挂着的竟是一具不见四肢的躯体,头颅双目圆睁,透露着惊恐与痛苦,在虬髯男子的拉拽下,沿路留下几条血迹,鲜红浸染了土地。
夜色渐黑,虬髯男子没有注意到山坡上的四道身影,满脸兴奋地将缰绳甩动,拖着尸身,猖厥恣肆。
“快!快!”
伴随着一阵催促声,一辆辆囚车紧随虬髯男子身后,金属牢笼内皆是衣不蔽体的女子,发丝凌乱,双目无神,眉间一朵红花印却是瑰丽绚烂,唯有极少数女子挣扎着呼喊,又是被押送修士连番呵斥教训。
姜凝雨顿时眉头紧皱,只觉心中有一股怒意冒了出来。
王云起轻声安抚姜凝雨,又看向断臂大汉,沉声问道:“前辈,这是什么情况?”
大汉眼神平静,找了块石头坐下,目视着囚车车轮滚动,自顾自念叨起西天域心照不宣的说法,“魅族女子眉间花,容颜娇媚万人迷,元阴之气世无双,天生炉鼎各方觊。”
这些交谈少年根本没有听清楚,只觉得眼前的景象太过荒谬。
陈灵川低下头,视线聚焦在极尽猖狂的虬髯男子身上,缓缓抽出青光剑,最后一言不发,朝着山坡下方一掠而去。
那虬髯男子听得动静,看到一席布衣、杀气腾腾的少年身影,先是一愣,随后嘴角轻蔑一笑。
王云起和姜凝雨相视一眼,亦瞬间握拳、弯弓,面色难看地疾驰而下。
“少年心性偏狂,见不得世间薄凉与疾苦。”断臂自语一声,他缓缓看向空无一物的右袖,叹了口气,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愁苦。
陈灵川落地,只是持剑前冲,一缕剑气流转,先将缰绳斩断,刹那之间,躯体坠落一侧,而后少年长剑抬起,直指虬髯男子。
少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觉得心中有郁气,想杀人。
押送修士刚想要高呼敌袭,只是很快被虬髯男子挥手制止。
男子猛然起身,立于妖兽背上,右手大刀横立,斑斑点点血迹沾染其上,像是刻意为之。
几个眨眼功夫,陈灵川同虬髯男子霎时交战起来。
剑光照空,刀影呼啸。
后方押送修士灵气鼓荡,纷纷抽出兵器,亦与姜凝雨、王云起两人激战,牢笼之中的魅族女子表情依旧空洞,只是眼眸亮了那么一丝。
“无知小儿,你可知道你拦住的是谁的去路?”虬髯男子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露出一口黄牙,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道:“不过你放心,很快你就会成为我刀下亡魂。”
陈灵川依旧不语,戮影剑法勃发,出手即是未曾使用过的第三式,夜临。
丝丝缕缕的剑气构筑一片光影夜色,虬髯男子对周遭的气机感知悄然弱了三分,陈灵川目光冷冽,青光剑威势不断蓄积。
虬髯男子大刀狂舞,激起阵阵虎啸之声,欲砍翻这片诡异夜色。可那征伐刀芒一接触剑气,便瞬间瓦解,强悍尽失。
虬髯男子心中大惊,这个无知小儿,看起来不知天高地厚,但实力竟然如此之强,要知道自己可是灌注了七十二个窍穴,只差临门一脚便能踏入四境。
莫非眼前这小子是四境修士?
虬髯男子身子一震,又忙自我安慰道,若是四境,长剑御空便可取自己项上人头,何须近身相搏。
看见男子惊疑不定的神色,陈灵川得势不饶人,即便明白修行路就是如此残酷,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但面对如此恶事,少年想任性一回。
“好,很好!”虬髯男子连连说着,脸色再也不复从容,惊惧之下,快速捏碎怀中的传音符。
不过数秒,两名饮酒作乐的修士那边就收到传讯,面色一变,瞬间腾空而起。
虬髯男子不再攻击,转为防守,开始拖延时间,只待援军到来。
陈灵川对男子的小动作置若罔闻,周身窍穴开合震烁,灵气狂涌,一身布衣无风自动,虚神步变动,快若残影。
在男子惊骇的目光之中,构筑光影夜色的剑气猛然一收,凌厉剑光交织成一柄黑漆影剑,别样意味蕴藏其中,宛若惊鸿,刹那之间,插入男子胸口。
当男子回过神,气机已丧失九成,双目茫然,这时,呜呜的破风声才是出现,将男子吹倒在地。
戮影剑止声未至,剑者无名斩无名。
陈灵川收起青光剑,环顾四周,厮杀声阵阵,血腥气蔓延。
与此同时,王云起和姜凝雨二人亦是手下不留情,为防止恶人逃离,姜凝雨甚至在周围布下阵法。
数十位押送修士连连败退,死了十之八九。
不过姜凝雨却是丝毫没有解气,同为女子,见到此情此景,心中气愤难平,手中长弓难停。
一位位押送修士被箭矢射得化作刺猬。
若非她碰巧遇到,难以想象这群魅族女子会落得怎样凄惨的下场。
大千世界多不平,能平一事是一事。
断臂前辈可以不出手,王云起和陈灵川也可以不出手,唯独她姜凝雨不能不出手。
此时,所有魅族女子都蓦然僵住身子,茫然无措,遥遥望向姜凝雨,或许她们此时该喜悦吗?
下一刻,陈灵川却是看向天际,皱了皱眉头,做好将剑阵盘激发的准备。